医童喂了少年几口薄粥,而后伙同医馆杂役将他带去了永春寨。
永春寨在落梅镇偏僻处,杂役抱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少年,医童走去了那偏僻处的一排矮房前,一个身着铁甲的铁面怪人从沉重的门后走了出来。
医童泛着讨好的笑意对铁面人笑笑,而后对着杂役招了招手,杂役抱着神志不清的少年小跑过来,他掀开包裹少年的旧毯,少年金玉之容展现,男相深邃,眉眼又有女子温柔,特别是棱角分明的唇,虽略显苍白,也如蒙了纱的水玉似的,铁面人泛不出任何表情,可是他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年看,医童知道,他定是喜欢这个少年的。医童顿时开价:“五十金。”
铁面人立刻反驳:“这病怏怏的样子,你若卖给我,他死了怎么办?”
“我可是开医馆的,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他之所以这样病怏怏的,纯饿的,大人这里锦衣玉食,将养几日,他定会容光焕发,为大人挣来不少好处。”医童念念有词,少年也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这样有价值。
铁面人悻悻丢给医童一个钱袋,医童掂了掂带着杂役返回医馆,天快黑了,若那男人回来,也该是这个时候了。
医童还未进门,就见医馆郎中被那男人提着衣领质问:“人呢!”
郎中手里紧紧握着一朵云掌花,嘲讽似的对男人说:“他可是去享福了,你一穷酸人能养得起他?”
“你这不是医馆吗!你这不是该救人吗!”
“把他送去安逸之处,难道不是救他吗?”郎中握着云掌花,有恃无恐般。
医童见那男人怒不可遏,恐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赶紧跑进来,推开男人,将郎中拉去身后:“别闹了,那少年我卖去永春寨了,你若闹,去那里闹!”
“卖了.......才三个时辰,你们就能卖了一个人......”男人逼近医童和郎中,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他咬着牙恨恨的对他们说:“你们不怕报应吗.....”
“命如草芥,与其担忧什么报应,倒不如及时行乐!为了能活得舒坦点,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医童十几岁的年纪说出了让男人心头一击的话,命如草芥,及时行乐......
男人垂目转身走出医馆,可是他心中不平,命如草芥......是谁让命如草芥......他握紧腰间白梅枝,转身又踏入医馆。
郎中不耐烦的看着他:“你又来干什么!”
男人抬眼冷漠的看着他,喉头轻动:“报应来了.......”男人手握白梅枝狠狠刺入郎中的心口,粗陋的树枝贯穿了脆弱柔软的心脏,能催着嘴巴说出无情凶狠求饶的话的心脏,如此脆弱不堪一击,郎中嘴里吐着浓黑的血倒地身亡,白梅枝上残留的几朵花缓缓变红了......正在柜台上点数金钱的医童顿时傻了,他看着刚刚还在和他传授奸诈经验的父亲就这么死了.....医童僵住原地,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离开了,医童被那个眼神吓的瘫软在地,不敢动弹。
永春寨一处暗房里,少年被安放在一个粗陋的硬床上,三个铁面人兴致勃勃的守在少年身边,他们色欲熏心,轻轻扯开了少年单薄的衣裳,少年有些意识,但是浑身无力,眼睛也不能完全睁开,他只是在小声说着:“别碰我......”
铁面人相互议论着。
“老三,你说他长成这样,到底算男人还是女人?”
“呵......我们在这鬼地方几百年了,寂寞难消啊,只要长的好看,管他男人女人!”这个人的语气很可怕,在他的认知里,人非人,只是排解寂寞的工具而已。
“若说美人......这里无人比得上我们家乡的女子......”
铁面人一听家乡二字纷纷沉默了......
安静许久,其中一人问道:“我们还能回去吗?”
他这一问,整个房间的安静气氛更加安静了......
有一铁面人上前一步,伸出冰凉的铁手抓住少年的脸,嘴边冰凉的獠牙闪过一抹冰凉的寒光:“管他男人还是女人,女人蒙着脸就是心中的人,男人阉了依然是女人!”他的话语满含侮辱,活生生的躯体在他们眼里是可以被改造的。就像面对着泥塑,他们挥舞着刻刀。
“别碰我......”少年无力的反抗着,眼睛似被千斤重的东西坠着,睁不开动不了。
那铁面人兽似的向他靠近,其他两个人伸手按住少年缓缓恢复力气的手臂,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无助至极......
明晃晃的薄刃刺向少年,血溅在冰冷的充满斑驳裂痕的铁甲上,血从硬邦邦的床板上流下来,滚入铁面人肮脏的脚下混入厚厚的灰尘里。少年的疼的浑身颤抖着,可那些铁面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个完美的雕塑。
就在此刻,暗屋沉重的门突然被踢开,一个白影闯入将三个铁面人推离少年身边,铁面人好好的兴致被败坏,他们铁手腕忽然刺出三道明晃晃刀刃一齐刺向男人,男人指尖刺出一道白光,白光忽然散作割裂空间的利刃,那三个铁面人就被生生宰了大卸八块,血光四溅......
男人催着自己的法力生生被挤出来,杀了三个人后,仿佛浑身所有力量被抽空,他捂着灼痛的心口沉重的靠近少年,他微微皱着眉头,目光泛出心疼,他擦去少年腿边的血迹,小心的为他裹紧了衣裳,抱起他欲冲出这永春寨,可是暗房外,早有人听到异常的动静,铁面人层层叠叠涌过来,他转身果决的抱着少年打破窗子溜着墙角逃走了。铁面人不是那么聪明,一听到异响便一股脑涌过来,男人抱着少年向寨子里跑,如入无人之境,还顺手带走了一只烧鸡和烈酒。
铁面人首领见暗房里三个手下被大卸八块,威怒不已,奇怪的是,他并未叫人追索逃走的男人和少年,因为他感受到了神力,在他们的规则里,神目前是不可以被碰的。首领回头叮嘱手下们:“行事勿要嚣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地方!”
手下们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前车之鉴纷纷沉默着,一场冰凉的春雨袭来,微风细雨,铁甲被雨水浸润,寒光更加清澈。
微风似有灵性一般,透过破旧的门窗吹倒了屋子里的烛灯,灯火引燃了地上的干草,大火轰然而已,雨水反而让这火更加旺了......
少年,灾祸矣。
夜深了,一片湖水群山环绕,细雨坠入湖面,水花千万朵,前赴后继耸涌着。河边干枯的芦苇荡里,搁浅着一艘破旧篷船,男人带着少年躲在船里,他紧紧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被抛弃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