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牵扯了姚氏或者慕家、姚家的任何一个人,她保命的机会变更大一些了,一命抵一命、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她的龇目欲裂,与其他人的平静形成极大的反差,“人是贱皮贱肉,不打不肯说实话!难道就让世子白白被人害死了么!”
姚氏坐在一旁不冷不淡的笃定,无所谓查不查:“不若问问世子的贴身小厮,世子如何到了小憩处来,什么时候不舒服的、何处不舒服,来了多久开始吐血,当时与谁在一处,什么都问不清就打板子,能打出什么来。”
许汉杰的贴身小厮忙是跪了出来,细细陈述:“世子本是与柳大人说着话,后来就说觉得有些头晕,便叫小的陪着来小憩处休息一会儿,等着午席的时候再出去。当时也没怎么,可前头来说要开席的时候世子就说觉得胸闷,还没出门就呕起了血来。血色里是透着黑。”
慕文渝通红着双眼,几乎滴出血来,额际的穴位突突的跳着:“世子一向好好的,如何只是与人说了会儿话就中毒了!若说中毒与你们无关,谁信!”
许汉杰的尸体就在半透明的屏风后的床上躺着,已经失去了他的所有价值。
窗外枯枝迎风摇晃,雨雪化作湿冷水滴,刮过窗纱、敲打着屋檐,有寂寂脆裂之声,人命,有时比枯枝更脆弱,经不得任何算计。
老夫人转首看向平静的姚氏和几欲疯狂的女儿,只觉头脑里轰鸣不已,无法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思考利弊将来,不明白事情如何就走到了今日一步。
也不知是怎么的,心思一转,下意识道:“遥遥心思好,不如让她……”
慕孤松微冷的眼神一沉,打断道:“遥儿难得有些清静,不要把她牵扯进来。这原也不是她一个孩子该操心的。”
繁漪揭破了楚氏与稚子之死,挑破了涟漪之死的真相,虽将几家关系搅弄的风云变色,却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
她把能做的、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该是他们之间的账了!
老夫人看多了繁漪的算计能叫几方都得到好处,自是希望这一次她也能如此做到,保一保她姑母的性命。
可儿子的神色叫她清楚的知道,他绝不会再容许有人将遥遥牵扯进来了。
而这件事,终将需要一个彻底的了结,否则,慕家这几十年里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威势与地位,恐怕跑不掉高楼崩塌的下场了。
正说着,容平来回话:“刘太医把今日用过的茶水、茶具都查验过了,没有毒。倒是在东偏厅的香料里嗅出了云丁草的气味。”
姚氏看了容平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又转向了庭院里稀落的雪花,似乎夹杂了细细冰珠,落在地上,轻轻弹跳,几息之间化为水滴沁入灰白色的砖石里,化作一抹深色,渐渐的染出血色。
仿佛是当年涟漪倒下时淌出的血。
老夫人手里握着一串翡翠珠串,色泽本是最能安静人心的,此刻瞧着那一汪乌碧碧的,仿若坠进了深渊的冷凝,忙问道:“云丁草是什么东西?”
容平的面色沉稳的没有一丝属于自己的情绪,垂首道:“云丁草气味微甜,加在苏合香里,便很难察觉。有毒。”
老夫人眼神一跳,下意识的看了眼姚氏,迎面撞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却是自己莫名心虚的撇开了眼。
慕文渝勃然变色,眉目狰狞起来,尖锐的惊叫起来,指尖带了刺骨的锋利指向姚氏:“香料?是你!一定是你!宴席是你准备的,能在香料里动手脚的不是你还有谁!”
茶盏中的薄薄茶雾在窗外的枝影摇曳里渐渐冷去,姚氏丝毫不在意她的尖锐,淡淡暼她一眼,冷笑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害他做什么?”
慕文渝猛然噎住,所有的气怒集聚上头,憋的她满面紫红。
姚氏不咸不淡的抬手拨了拨耳上一粒水滴形的赤金耳坠。
风忽忽吹进,扬起灰白碳灰下的一抹橘色火光,映的耳坠耀起一抹明亮的金光在她肖尖的颊上,冷漠而锋芒毕露:“厅里那么多人嗅着没事,偏他死了,说是云丁草的缘故也牵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