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那于数十人之前站着,面容熟悉至极的儒生时,方才露出笑意道。
而陈朝年在此,也并不显得慌乱,与他后方那一个个急忙跪迎的官员截然不同。
他只是躬起身子,郑重的向着洛离行了一礼后,方才开口道:
“托陛下的鸿福以及新政的改制,眼下雁门郡繁华更胜往昔,我这个郡守当的,也可比以前轻松多了。”
“得到陛下再入北凉的消息,一时间民众轰动,都吵着嚷着想来觐见参拜您,不过最后出于考虑,下官还是出面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毕竟,陛下兵贵神速,需要快速去与陈将军会合,又怎能在半途之中耽搁良久?”
陈朝年一番言论,深得洛离之心,让他不禁有些共鸣,继而微微颔首,以示赞许。
北伐草原,未出结果,民众夹道相送,万人空巷,没有任何意义。
这份荣耀,还是留给这些可敬的将士,凯旋归来才好!
“你做的很对。”
“说起来,也是朕愧对这些百姓良多,不然也不至于使得那些北蛮人千里偷袭,致使雁门郡城,遭此生灵涂炭!”
“这次,朕举二十五万大军,就是想要攻入草原,趁着金狼王庭内乱之际,将这块积怨已久的心腹大患,彻底拔除,叫那草原成为我大夏的版图一块!”
单臂握拳,在这位曾经死守国门的书生郡守面前,洛离的言语掷地有声。
见此,陈朝年也是微微一笑,随即一招手。
不远处,见到上官动作的内侍,连忙便将准备好的酒水呈了上来。
“陛下雄图大志,古来罕见!”
“下官没有其他言语可以表达,唯独以此酒,来为陛下践行!”
“此去,当立旷世未有之功业,行古来罕见之壮举!”
“那一幕,下官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将两杯倒好的酒水抬起,送予洛离一杯后,陈朝年撩起袖袍,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见此,洛离自然不会客气。
这位雁门郡守一看,就是在这里等待了良久。
而这一等,其实不为其他,就是为了替着那整个雁门范围的百姓,敬他这一杯酒而已。
这份情谊,事关整个北凉的百姓,他得接着。
“哈...”
将略带几分辛辣的酒水饮下,洛离并未运转真气消化,用着本属于自身的味蕾,轻轻咂舌去品味了一下,随后才有些感慨道:
“夏京的酒水太柔。”
“真要喝,还是得喝咱们北凉自个儿产的!”
“等我大军凯旋,定要畅饮三天三夜!”
“事不宜迟,陈郡守且回去吧,借你吉言,希望我大夏真能大破草原,一雪百年血耻!”
将酒杯奉还,洛离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过身子翻身上马,下一刻便扬起眸子,对着陈朝年最后说了一句。
大军再度整装待发,入了凉州,后面的行程可就快了。
看着那未打着大夏旗号,依旧挂着北凉的玄黑王旗一路继续北上的大军,陈朝年心中已是胸有成竹。
“此去,定然顺利。”
“敌军分裂打生打死,我军士气如虹民心可用,金狼王庭疲于应对疲惫不堪,我军人才辈出尽都是将帅之才,如何不能胜之?”
“真想看着那草原化为我大夏的疆域啊...”
“只可惜,这一天我陈朝年能看到,大部分的北凉百姓军民都能看到,可那些个对于这片土地留有眷念的人,怕是看不到了...”
想起明霄节上下前夕,于燕刀门溘然辞世的老门主梁仲儒,陈朝年有些默然。
于扶风郡内扎根数十年赫赫有名的燕刀门,在那老门主梁仲儒离去之际,作为隔壁郡守的陈朝年,自然是清楚无比。
他甚至还亲自前去拜祭过,对于这位曾经为了家国付出巨大牺牲的老门主,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不过好在啊,那位老门主走时,是带着笑的。
因为他看到了大夏和北境中兴的希望,已经坐上了那张至高的帝位,有了改变时局的资格。
都到了这种地步,距离平了心中遗憾,还会远吗?
或许那老人家走时唯一的不满,大概就是不能见到大夏亲自北伐草原,以平凉州之凄楚吧。
不过...
陈朝年眸光看向远方。
或许他那位继承了先祖神刀的弟子,会带着他的期望,继续看下去。
作为燕刀门的大弟子梁华,在洛离登基之后,他便挂印而去,未曾接受任何封赏,随后只是独自回了扶风燕刀门,留守于师门之前。
这一切,即使梁仲儒离世,也依旧没有改变。
他就在那石阶山门之前,练着自己的刀。
直到洛离将欲起兵北伐草原之时,这个男人才再度有了动作。
眼下,想必是已经到了北凉的城头之前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