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和小四,手里握着新鲜的粗木棍,木棍断口处散发着淡淡的树木清香,望着对面那几个手里拿着家伙什的家仆,两人心中直打鼓。
伊恩低声对小四说道:“打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医院里那几个对我有意思的护士,怕是会笑话我了。”
小四也有自己的担忧,说道:“打起来你护着我点,我长这么俊,千万别让他们伤到我的脸,我这辈子就靠脸吃饭了。”
他俩都不想参与群架,这是有辱斯文的事。但此刻,别无选择了。烧锅炉的老林,倒是在旁跃跃欲试。
许是对面家仆先动的手,一场混战即刻在圣福堂前铺开。
西娅的父亲想趁乱将西娅拉上马车带走,被霍华德院长截住,俩人在马车前打斗起来。
谷雨和小翠凑过去,把西娅扶进圣福堂,锁住房门保护起来。
打了一盏茶的工夫,工部局警务处督察长每日一巡时,发现了圣福医院门口的争斗,才将混战的双方拉开。他深感,圣福医院真不能继续封锁下去,医生都闲得开始打群架了。
西娅的父亲变成乌眼青,一只眼肿得睁不开,霍华德院长的脖颈处被抓出好几道深深的血痕,嘴角也被打破,渗出血水,兄弟二人都挂了彩。
伊恩、小四、老林他们,和家仆间的争斗不算太激烈,雷声大雨点小,双方都没什么大伤,无非是手背多了点擦伤那类。
有工部局警务处督察长在,西娅的父亲只得放弃抢人,受过一番训斥后,带着家仆狼狈离去。
谷雨为了答谢督察长,又令圣福堂煎了锅“和美大补汤”奉上。
晚间,照看西娅吃过晚饭,谷雨叮嘱小翠道:“我看霍华德院长像是受伤不轻,你去给他换换药吧。”
小翠一人拎着药匣,踏着清寒的月光,往霍华德院长所住的洋楼走去。
因没有新来的病人需要照管,住在一楼二楼的年轻西洋医生,都外出聚会逍遥去了。偌大的洋楼内寂静无声,四下黑黜黜的,只有走廊内燃着一两盏昏暗的壁灯。
小翠脚踩在老旧的实木楼梯上,发出“吱嘎”声响,心头有些慌张:别再霍华德院长也不在……这楼里一个人没有,真有点吓人呢。
三楼,院长的卧室门口洒出昏黄的灯光,门虚掩着,还未走到门口,小翠便闻见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小翠敲敲房门,并未听见霍华德院长回话,探头看去,他正陷在窗前的靠椅里,闭着双目,脸颊醺红,像是睡了过去。
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两个空了的红酒瓶,和一只尚有小半杯葡萄酒的玻璃杯。
侄女西娅身心受创一事,搅扰得霍华德院长心情萎靡了好些时日,再加圣福医院和圣福堂被封锁,没有新来的病人,更是让他度日如年。
日间西娅的父亲又来医院大闹一场,终是把这个庄重沉稳、严于律己的院长击垮,晚间一人喝了不少葡萄酒,借此排解心中积压的郁结之气。
小翠拎着药匣推门而入。院长脖颈上的血痕已经凝成血痂,嘴角的伤口稍许严重些。
小翠俯身凑前,将药匣放在桌上的酒瓶旁,打开匣子,用捏子夹出药巾,轻轻按压擦拭着霍华德院长的嘴角。
他脖颈处的伤痕,有一半掩盖在竖立的衣领下,小翠伸手解开院长的衣领,将他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
小翠手指间的动作极轻柔,怕把院长弄疼惊醒。
她慢慢擦拭着,霍华德院长感受到颈间的清凉和微疼,原本闭着的双目缓缓睁开,迷迷蒙蒙地看向小翠。
柔和朦胧的灯光下,小翠的脸庞极为清秀,细细的眉眼,有着东方少女特有的神韵。樱桃小口,盈盈一点红,饱满诱人。这是张年轻姣好的面容。
霍华德院长早年间是有过妻子的,夫妻二人感情极好,伉俪情深。
十多年前,院长不顾怀有身孕的妻子反对,孤身前往偏远山区支医传教。
他不在的期间,妻子在家中染上重病,高烧不退,怕伤及腹内胎儿,深夜赶去求医,途中不幸遇到受惊奔驰的马车,被撞身亡。
霍华德院长闻讯返回时,妻子的葬礼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