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孟谈假扮成智氏的普通士兵,夜色刚至时从城头上缒绳而下,直奔东门的韩氏大营,只说:“智元帅有机密要事,差我来面禀韩将军。”
正值战时,凡进见之人,必须搜身才能放进。可这张孟谈一身士兵装扮,又没带兵器,韩兵并未疑心。韩虎正坐帐中,张孟谈请求屏退左右,这才说了实话:
“我并非是军士,其实是赵氏家臣张孟谈。因我家主人被围日久,特派遣我改装至此求见将军,有话相告。将军如能容我开口,臣才敢开口。若不允,则我只有死在将军面前了。”
“你有话但讲无妨,如果有道理,我自会听从。”韩虎倒也并不意外。
“昔日六卿和睦,共执晋政,可范氏与中行氏不得人心,自取灭亡,如今只有智,韩,魏,赵四家而已。智伯无缘无故要强夺我赵氏蔡皋狼之地,我主公不忍割让先祖遗下之业,并未有其他事得罪他智伯。没想到智氏自恃强大,纠合韩魏,要灭我赵氏,若赵氏亡,下一个必会轮到韩魏。”
韩虎沉吟不答。张孟谈抬眼看了看对方的神色,接着说道:“今日韩魏之所以愿意跟着智伯来攻晋阳,无非是指望着城下之日,三分赵氏之地而已。可是难道韩魏不是已经各自割让万户邑给智氏了吗?世代相传的土地,智氏尚且垂涎强夺,韩魏不敢发一声相抗,何况他人之地,智氏肯分你们一杯羹吗?
赵氏灭,则智氏愈强。到时韩魏能凭着今日的功劳,与智氏一争长短吗?即使真的三分赵氏之地,也难保他日智氏不再找你们要回。请将军三思!”
“那你有什么想法?”
“依我所见,韩魏不如私下与我主公和议,反攻智氏,再三分其地。智氏的土地可远远比我赵氏多,又可除去他日后患,三家同心,世为唇齿,岂不美哉?”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待我与魏家商议后再决定。你且走吧,三日后来听回信。”
张孟谈哪里肯走?婉拒道:“臣九死一生,这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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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容易,何况军中也有耳目,难道消息不泄露,愿留在营中三日,以待回复。”
韩虎第一个找段规商量此事,这可找对人了。段规那日在智家受辱,深怀其恨,自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张孟谈的主意。他还主动邀请张孟谈与自己同居一帐,引为知己。
次日一早,段规亲自前往魏桓子营中,密告说赵氏那边有人来:“我家主人不敢擅自决断,请将军裁决!”
魏驹咬牙道:“智瑶那个狂悖贼子,我也深恨不已!但就怕缚虎不成,反被他咬上一口。”
“智伯容不下咱们三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其他日后悔,不如今日决断。赵氏将亡之时,若我魏韩能帮其保全,之后必深怀我德,不比跟那个凶徒共事强?”
“此事必须深思熟虑,不可造次。”
第二天,智伯亲自视察水情,在悬瓮山摆酒,邀请韩虎与魏驹列席。酒至半酣,智伯喜形于色,远远指着晋阳城,对二人说:“只差三层版砖,晋阳城就要整个儿淹没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水也可以用来亡人之国。想我晋国,表里山河,有汾水,浍水,晋水,绛水,全都是大河。依我看来,这些河也不可靠啊,都可用来加速灭亡!”
这意思太明显了,魏驹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韩虎,韩虎暗暗踩了踩魏驹的脚,二人对视一眼,面有惧色。
散席后,浠疵对智能伯说:“韩魏两家必会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