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尼摩。虽然他的伤已经大致痊愈,那种疲倦的神情却赖在了他的面孔上,迟迟不肯离去,“卡拉巴克,虽然阿勒法能说会道,但我怀疑月堡领主不一定会对‘王祸’出兵。”
我点点头,虽然派律师前往时并未考虑过这个结果,但过了这么久,阿勒法仍未使用意志联系尼摩,我本以为他是遇到了意料之外阻碍,但尼摩用一番话点醒了我:虽然玛瑟琳声称水镜会对其余异教徒首领宣战,但到目前为止,总统仍旧没有动作;看来他们打算在我动手之后再做决定,这样也意味着我们很难得到月堡军力的支持。对此,我并没有很好的对策,想到那个玩世不恭的英雄领主,我就更没了底气,扭头看向金赤,他正在制作三明治,用几下点头默默对尼摩的判断表示赞同。
现在是红雀时,金赤用爪尖熟练地捏着一柄小黄油勺,将加糖的黄油均匀地抹在面包片上;做好第一块三明治后,他递给了我,我摆摆手,他又递给尼摩。
我看着尼摩在三明治上咬一大口,黄油沾在他的胡子下方,有些滑稽;我于是扭头看向后方,透过成像玻璃,看向圣职湮灭号指向的远端,我将双手背在背后站起来,除却那些白云,镜湖市上空只有几艘出租空舰和小小的、很难辨识的黑点——那是几条飞狗,正在勤勤恳恳地工作;我看着指挥室外的天空,它还是一如既往地蓝,我最信赖的两位朋友吃着三明治,他们或许会纳闷,为何我今日食欲不振。
我接到了海因克劳斯的密报,是怀特偷偷派人送给我的,阿瑞亚的军队在她的围攻下溃散,但大蜉蝣的骚扰随之而来,咆哮岛封印解除造成的直接影响之一就是大蜉蝣群开始扩散,它们不但袭击过往的商船,甚至会结群对军舰发起进攻;比起理智的异教徒,那些野兽不懂得什么叫做恐惧,它们只知道往钢铁上撞去,刮花舰艇的防火涂料,堵塞舰尾的排气筒,它们比“弑上”的舰队还要难对付。“但愿击败格林后,我们能够得到水镜的支援”,我这么想着,身后的尼摩突然噎住了,开始剧烈的咳嗽,食物碎屑被喷在桌面,金赤连忙从我的帽子里取出一瓶水递给他。
我转过身,尼摩一边擦去嘴角的水,一边冲我露出三十度的微笑。
“阿勒法成功了,准备开战。”他拿手擦干净桌子,在胸前的衣服上随意地一抹,看来他的衬衫就是这么被弄脏的。
“好极了,我们何时会师?”
尼摩停顿了片刻,应该是在和阿勒法沟通,随后,他灌下一整瓶水,讲道,“月堡领主不打算会师,他说敌人已经得知我军会发起进攻,会师一处只会浪费宝贵的时间;我们兵分两路,从镜湖西南、西北两侧同时进攻,涉过镜湖夹击‘王祸’。”
“可以,但镜湖不是线性流体恶魔的地盘吗?我们……”
尼摩笑嘻嘻地回答,“水魔就是戴维的帮手,它对我们许诺,从今日黑鹅时起,直至明日夜莺时,镜湖都将对我们的军队开放。”
“原来如此,我就觉得戴维和卡特列有关系,看来他们早就建立过契约。”金赤感叹道。
“现在的问题是,格林本人由谁来解决?他可不是一般士兵能够近身的货色。”我问尼摩。
尼摩联系着远处的律师,闭紧双眼,聚精会神。
……
红雀时。
听到律师的问题,领主毫不犹豫地回答:
“告诉他,格林由我来对付。”
厨师为围坐在小圆桌旁的五人端上煮好的土豆泥,并将五个磨砂黑碗以及配套的饭勺摆在桌上;月堡领主亲自为他们分配食物,阿勒法一边联系着尼摩,还不忘向嘴里递一勺土豆泥。
月堡领主吃得很快,他丝毫不在乎吃相文雅与否,咀嚼食物并不耽误他说话;莫尔排在领主之后第二个吃完,毕竟他的左手自带餐具,而且从食物端上桌起一句话也没讲,只顾得上狼吞虎咽那些掺入胡椒和大粒盐的土豆泥,从水魔的棚屋返回后,他对中央的食物有了新的认识:但凡不是军队统一供应的食物,大多美味得离谱,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战车领主问您,可有充足的把握?”
“废话!我不是自讨苦吃的人,让他放心好了,我不一定能活捉格林,但至少能让他死个痛快。我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了,但斩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名法师还是不在话下。”月堡领主说话时,赤裸的上身始终变换着色彩,他似乎兴奋于有仗可打,张狂地靠坐在椅背上,翘起的左腿抖个不停,他皮靴下沾着的土纷纷抖落,看来他确实很久没有出门活动了,连日常所穿的靴子都没有定期清洗。
“但战车领主担心,您的骑兵队伍会过快的突入敌人的阵线,如果陷入包围,您……”
月堡领主发出不满的咂舌声,打断了阿勒法的发问,“我不出兵时,你们求着我出兵;现在我等不及要大杀四方,你们又婆婆妈妈地做什么?告诉卡拉巴克,我不需要保姆,等着为格林收尸好了,我去睡个午觉。”说完,他拍拍肚皮站起,走向门口。
阿勒法没能挽留他,只好专心吃起土豆泥,虽然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他却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莫尔知道,律师在担心“王祸”会有所保留,月堡领主的高傲会不利于即将到来的战争。
“他好自负啊。”卡米拉对莫尔小声讲。
“谁说不是呢?”卡尔也闷闷不乐地抱怨,他极力主张由卡拉巴克来对付格林,但自始至终没能插上话:阿勒法要求他不要多嘴,毕竟言多必失,耿直的卡尔在交涉这一方面还是远远不如律师。
莫尔却持不同意见,“但凡有着这样的高傲,多半是有真才实学,”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他本人也是一名狂妄至极的无名者,和月堡领主惺惺相惜,“话说回来,我们四个也要参战吗?”
“你觉得呢?”阿勒法反问他。
“我?”莫尔耸肩笑笑,“我一个学艺不精的残废,能在战场上做些什么?活跃气氛吗?”他晃了晃左手的勺子,那勺子还沾着少许土豆泥。
“我们必须参战,因为月堡领主不打算合兵一处,没有我们,两军将没有方法联系彼此。”阿勒法吃完了食物,舔干净自己的勺子,用严肃的语气解释。
“那我们岂不是必须从头到尾跟着月堡领主,就像一部会跑步的传呼机?”莫尔知道中央没有“电话”这个词,只好用“传呼机”代替。
阿勒法抱胸坐直,绷紧嘴唇点点头。看着莫尔无奈的表情,他进一步解释道,“目前为止,能进行如此远距离的意志联系的人,恐怕只有我和尼摩了。如果是要建立双向联系,那就只有我能胜任,尼摩也难以做到。”
最后结束用餐的是卡米拉,她优雅地用备好的餐巾擦擦嘴,讲道,“阿勒法,并非我对你有意见,但这样远距离的建立双向联系,除了你,还有一个人能做到。”
三个男人都好奇地看向她。
“你们没猜到吗?那就是月堡领主的门卫啊,他可是法师出身,退役的无面骑士。”卡米拉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