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若真是杜襄儿伙同郑氏姐妹阳奉阴违故弄玄虚,他自当早日铲除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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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房前,白术突然拦下肃王,瞥了一眼身后的傅显,道:“王爷且慢,老臣有一计。王爷不必亲自出马,便能去伪存真,傅大人,您也不枉此行了。”
对于白术的谋略,肃王向来是深信不疑的。只见白术微微湿润了手指,在纸窗上捻出个破洞,随即向肃王耳语几句。
傅显不明就里,只见肃王掌风微动,隔着门扇,对着喜桌蓄力一击,喜烛竟一应熄灭,整个喜房陷入黑暗。
按照北燕的规矩,成婚当日,红烛本该长明。喜床上的新嫁娘似是坐不住了,人生地不熟的,大概也不敢呼唤侍婢,自顾自地顶着盖头,跌跌撞撞地去寻点火种。
除肃王之外,同行之人不乏习武之人,目力自然是胜于常人。只见新嫁娘寻了火石,摩擦几下,将喜烛重新点燃。
影影绰绰间,肃王定睛细瞧,女子的肌肤如牛乳般光滑细腻,右臂平整光滑,并无一丝疤痕。
如此一来,替嫁一事,即是板上钉钉了。
专横久了,肃王自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郑氏姐妹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挑衅他,难保不是燕惠帝出尔反尔搪塞自己,将郑漪漪留归己用了。
也难怪,毕竟依白术所言,那在王府出现过的穗阳玉是郑漪漪随身之物,或许表面不起眼的冷宫嫔妃,亦有可能是燕惠帝手中好用的棋子暗桩。
只是天子一言,四海皆从。燕惠帝如此反复,是要陷他于何种境地?!
思及此处,肃王不免有些恼怒。正欲发作,只听门口突然传来太监的传唤:“贺肃王殿下大喜!陛下驾到!潇妃娘娘驾到!”
“殿下,现在还不是时候。”白术摇摇头,低声劝慰道:“陛下偕宫妃前来贺喜,殿下理应……”
“我自是知道。”肃王打断了白术,面上烦躁不安:“傅大人身份特殊,不如暂时随先生回书房等待吧。”
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变相的命令了。白术叹了口气,率先转身向书房走去。傅显闻言,内心衡量几番,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白术兀自在游廊行走,内心却升腾起一阵不安。方才自己并未言明心意,肃王又一向刚愎自用,只怕他剑走偏锋,言多必失啊。
穿过游廊的拐角处时,在傅显看不到的地方,白术右手微微探出袖口,向不知名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黑暗中窜出个矫健的身影,不正是方才禀报的青衣小厮么?
白术瞟了眼肃王离开的方向,用眼神示意他去一探究竟。青衣小厮会意地点点头,略略抱拳,冲着王府的正门方向,再次消失在黑暗里。
夜色渐沉,灯火通明。王府门口,正在上演一出君圣臣贤的大戏。
“老臣恭迎陛下,陛下万岁,潇妃娘娘千岁。”
“肃王叔请起。”燕惠帝免了肃王的请安,亲自上前扶起来。身侧的郑潇潇以例回了礼,笑吟吟道:“王叔今日大喜,陛下与本宫前来,要向您与庶妹讨杯喜酒喝。”
“那是自然,老臣亦是恭候多时了,陛下请,娘娘请——”
最末的杜襄儿默默翻了个白眼。人分明是他们送出去的,还搁这当吃瓜群众装无辜呢。
演,就你尬我尬大家尬地硬演。
被抓来当前排观影区观众的杜襄儿无力吐槽,努力演好一个面无表情的局外人。
天大地大,性命最大。纵使对眼前的这帮戏精心知肚明,也不能当众揭穿他们虚伪客套下的真面目。
再说了,论起尬戏,她杜襄儿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众人虚情假意地热络寒暄着,不约而同地走到了喜房前。
“说起来,朕亦是许久,未见过宗室的喜事了。”燕惠帝感慨一句,道:“今日有幸,朕意欲观礼,不知王叔意下如何?”
“陛下肯赏光观礼,是王府的荣幸。只是行礼之前,老臣有一事不明。”肃王目不斜视地瞪着喜房,瓮声瓮气道:“只是设若老臣不行礼,这赐婚,便做不得数了吧?”
“肃王殿下……”郑潇潇正想插嘴,只见燕惠帝冷哼一声,道:“王叔,这是要抗旨不遵?”
“陛下若是疑心老臣,大可以削去臣的爵位功勋,断不能用偷梁换柱之法,寒了老臣一片赤胆忠心!”
“哦?”燕惠帝面色如霜,语气中已是几分不耐:“王叔劳苦功高,几次三番向朕讨要郑氏,原也不算什么,朕便给了,何来的偷梁换柱?“
“郑氏姊妹情深,陛下便以姐代妹,戏弄老臣,意图让老臣成为宗室的笑柄!老臣……”又或许,郑漪漪根本就是得了燕惠帝,想要将他这肃王府连根拔起!
燕惠帝原本只是想验证一下,没想到肃王居然越俎代庖,对天子犯了疑心病,句句指责他不肯放人。
心下不快,燕惠帝耗着最后一点耐心,道:“若是有问题,朕自会为王叔做主。”
肃王梗着脖子,不依不饶堵着喜房的门口,道:“这婚,陛下未诚心所赐;这礼,老臣便抗了!“
闻言,原本被迫营业的杜襄儿来了精神。
这不,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