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傅显大约不自在,只能没话找话。
暂避书房属于权宜之计,尽管摘掉了私自结交权臣的帽子,然而书房里处处透露出的不对劲,使他莫名滋生起想要逃离的念头。
按理说,今日是自己首次登门肃王府,只是陈设……为何这般眼熟?
“傅大人?”白术转过身来。这位靠前妻与外戚身份飞黄腾达的尚书大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平日里无事不登三宝殿,与肃王没什么交情。今日被迫与他同处一室,想必也是无奈之举。
晚风习习,远处似乎传来忽远忽近的鸽哨声,又如同杜鹃啼血,隐约之间,听不清楚。
“傅大人,老朽暂去更衣,失礼了。“白术颔首向傅显行了一礼,迈着匆忙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人有三急,傅显也不好阻拦。等得久了,傅显索性寻了桌案坐下。案上摆着盘棋,或许是肃王的对弈残局。
傅显是客,自然深谙做客之道,不便破坏原有的棋盘,一时技痒难耐,从右侧的棋钵里抓了枚黑棋出来。
“嘎!”窗外忽的一声鸦鸣,棋子便溜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面上。傅显忙不迭蹲下捡拾,却发现棋子掉落的地砖,花纹似乎与周围地砖不大相同。
大着胆子,傅显直勾勾地盯着那块地砖,试探性地踩了下去。
“咚!”地砖陷落下去,竟开辟出一条隐秘的密道出来!
傅显一咬牙,没想到自己今日贸然前来,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打定主意,傅显跳下密道,顺着沿途的石壁一路向前,直至一道石门前。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道门的后方,必然藏着不可告人的密室。
环顾四下,密室左侧横着根两人合抱粗细的石柱。柱上缠着条栩栩如生的巨蟒,凶神恶煞地瞪着眼前的陌生来客。
傅显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握住蟒蛇塑像吐出的蛇信子,硬生生向右扭转了五圈,接着在厚重的石门上,以两宣一矩的方式叩了三下。
如果机关是相同的,那么……
“吱扭吱扭”,在一阵零件的摩擦声中,密室的门轰然打开,对傅显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一人高的迦蓝佛像,几点惨白的长烛,烛泪积满了烛台,闪烁着似是而非的诡异光芒。
傅显瞳孔地震,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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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尿遁的白术踏出房门,逡巡左右,却没有发现前来报信的门生。定情一瞧,只见来人一身劲装,腰间一把弯月长刀,樱粉剑穗垂于其下,与他的形象格格不入。
“哎呀,白先生,看到我很失望么?”近两年王府的墙头都快被他翻倒了,湛飞白早就将白术特殊的传信方式学得有模有样。眼见对方面有异色,湛飞白以不速之客的身份,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疾闪大人,久仰大名。“白术收敛了神色,淡定自若地与湛飞白回了一礼。
世人眼中,湛飞白是相府的病弱贵公子;然而根据白术的情报网,来去无踪的天子暗卫“疾闪”,才是这位小公子的真实身份。
单说轻功,北燕境内,无人能及。
“哎呀,白先生先别失望,让我猜猜——”湛飞白煞有介事地掐算一番,道:“半个时辰前,您发现了郑家姐姐替嫁的事,我说的可对?”
白术只是淡然一笑,一言不发。湛飞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必然有他的目的。
“先生可知,换魂之法?”
湛飞白神神秘秘地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香气如茗似桂,不正是他印象里郑漪漪的那块南越穗阳玉?
“这玉佩啊,有个说法。”湛飞白摆弄着手中的腾蛇玉佩,端详了一下对面的听众,开始了他的科普时间:
“如果将这玉佩放置于在百会穴十二个时辰,再将其附在他人的涌泉穴上,两个时辰后,二人的灵魂便掉转了个儿。”
“所以啊,你以为你看到的是郑家姐姐,实际上,里面装着郑漪漪的灵魂呢。”
“疾闪大人说笑,老夫不敢苟同。换魂一说如此荒谬,老夫闻所未闻……”白术眉头紧蹙,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想他闯荡江湖几十载,从未听过有什么换魂之法。即使有,那也是乡野村夫装神弄鬼,骗财骗色的把戏罢了。
“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湛飞白一脸老神在在,小心翼翼地吹了口气,将玉佩收回袖带之中。
“白先生。”门生忽然进来,在他耳畔低语几句。白术脸色微变,不改恭敬道:“老朽有事,暂且失陪了。”
白术已走,湛飞白不再停留。方才的临场发挥可以算得上神来之笔,可惜他的小西施不在,没能亲眼欣赏自己的巧舌如簧,玉树临风。
一跃出了肃王府,顺手牵了匹不知谁家马车上的骏马,毫不犹豫跨了上去,向他的下一站目的地,炎都永乐坊疾驰而去。
毕竟,小西施可是把浑水摸鱼的重头戏,交到他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