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魏明手上的这一堆东西里头,既有记载了占卜结果的龟甲,也有一些写着祝词的动物骨板。从文字内容来看,都是之前那一首“颂”里提到的觋暌。
觋暌是商朝的一位祝官,是这座墓的墓主人,也是传说中那位商朝大巫。棺椁暗格里的甲骨,大部分都与商朝征伐鬼方之战有关。至于祝词,不外乎向天帝、四方神祈福,以及吹捧商王武丁如何英明。这其中最重要的信息,分别写在两份竹简上。由于串联竹简的草绳已经腐朽破裂,因此辨读起来颇费了一番功夫,其中还多有颠倒错乱的部分。
其中的第一份竹简,记载的是商王武丁下达的一份谕旨,大意是武丁如何推心置腹,自己有多信赖觋暌,未曾嫌恶觋暌的奴隶出生,而是以才能取人,希望他能把事情办好。最后又在谕旨中指示此事若成,会封觋暌为神伊。
所谓伊,是商朝的一种官位,相当于后世的宰相。可这里面的“神伊”却不见于考古发现和史书记载,魏明也是闻所未闻。
第二份竹简的作者,就是之前魏明在墓龛中看见的那个“豳方”统治者“豳候”。这一份应该是类似于国书的文件,大意是豳候和“八方”都愿意效忠商王,并指令了他一个叫阳考的儿子,带兵前来河西之地与商王汇合。古代的“河”指的是黄河,河西之地是一种泛称,大概对应今天的陕北、山西一带。
剩下的竹简非常零散,多是一些记载着军力、后勤、情报等相关信息的文件。对于考古研究极有价值,但对解决他们眼下的问题没什么帮助。
看完这这一通东西,魏明只觉得头痛脖子酸,心头的疑问更是有增无减。
首先,商王武丁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墓中的骷髅是觋暌的吗,如果是,他跟黄大师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又是什么东西从棺材里钻出来了?
墓室里的空气本来就沉闷混浊,各种线索和疑问像一团乱麻一样涌入他的大脑,直教他头疼欲裂。一旁的陈总更加急躁,不停的反复问他,这里面有没有记载一目鬼王或者鬼眼的。魏明又大概看了一遍,说这上面根本就没有“眼”或者“目”这个字的甲骨文存在。
陈总大失所望,越发沉不住气,眼看又要骂人。一旁的阿凯提出建议,说如果这个墓主人葬在这里是为了镇压鬼王,那鬼王肯定就在这墓室底下,不然谈何镇压呢!不如干脆挖开看看。
陈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先前被黄大师摆了一道,焦躁得很,还在气头上,脑子一热,也不管工作量,当即就下令挪开棺椁,掘地三尺,把这里挖穿也要找出这个东西。好在杨哥赶忙劝住陈总,说先不要贸然开挖,不如用探铲打几下先看看。
杨哥作为掌眼的土耗子,经验丰富老道,加上又是陈总的老相识,他的话还是颇有分量的。陈总想了想,还是点头应允,叫阿凯带着那些保镖听杨哥指挥。这些个人都用上了死力气,硬生生的把这口石椁挪了个位置。然后又一节节的组装探铲,开始忙活起来。
那头忙的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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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魏明让到一旁。他本来还想再去看看那些放陪葬品的墓龛,又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看石椁后的那一面“鬼树墙”。他绕过石椁,走到那一面墙的近前,用手电一打,猛然发现他们又上当了。
这一面墙的墙面很不平整,中间凹下去一小块,在远处用手电光看,确实很像是有意砌成的一个形状,要是跟星座似的往抽象、玄学的方向解释,也勉强能树的形状跟搭上边。可是如果这大槐树真的是古人有意留下的神物象征,绝对不会做的这么模糊、粗糙和模棱两可。
这个人嘴里就是一句话都信不得。
他陷入沉思,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人捅了捅自己,回头一看,只见老马神情狡狯,正向他不停眨眼,指着胳膊下藏着掖着的东西。这老马多半是在土里打到什么宝贝,起了贪念了。
那是个圆形的青铜物件,看起来工艺精巧,但磨损严重。老马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问魏明,这是不是啥宝贝。他拿过来看了两眼,顿时两眼放光,原来这东西是个马车上的轴箍,是以前用来箍马车车轴的东西。
望着老马挖出轴箍的地方,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好像意识到自己遗漏掉了什么,又把轴箍从老马手里夺过来看了一遍,终于意识到一个他们忽视已久的问题。陈总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他理也不理,径自跑到甬道外面,仔细的辨认起那些车马辙痕。
从进墓以来,他就一直觉得这座墓里的车马辙痕密集的过分了,而且压根找不到车马坑存在的痕迹。只不过之后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事件,让他有意无意的忘记了这个疑点。
他蹲下身,一路从用甬道埋着小碎步检查着车马辙痕。果然,那些车马辙痕到了墓室门口虽然淡化了些,却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显得杂乱不堪,稍稍刨去浮土便可辨认出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以后,他说:“陈总,你快让他们停下,不要挖了,我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