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是对方太狡诈了,没有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
“嗯。”她也不气恼,“没事,挽翠也不曾查到。”她稍稍顿了顿,“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殿下这是怀疑黄舒了?”
沂俐转过头去,耳坠步摇都不曾晃动半分。
“你不是也怀疑么?”她拨动了步摇,伸手抓住了南奕宽大的袖子,“你这些日子都在查黄舒?”
南奕垂眸,无奈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殿下的眼。”
“你也觉得黄舒有问题?”
“嗯。”南奕面色凝重了起来,“那日,知道殿下去庭治殿的只有臣,与黄舒,至于宫中那些人,是不可能派出那么多刺客对殿下下手的。”
“嗯。”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所以你查到了什么?”
“臣查到了黄舒身边会有一群影卫。”
沂俐点点头:“若这当真是黄舒干的,那倒也解释得通了。来无影去无踪,倒像是那群影卫干的。”
“还有他那日出现在了碧澄居。”南奕握住了沂俐攀上了他肩头的不安分不老实地胳膊,“不过,这一切不过只是怀疑罢了。”
沂俐想到那日南奕与慕禹拥在一起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了。
“慕禹穿着女装的模样,还怪美的。”
南奕也微笑,瞟了侍立在一旁气恼得瞪眼却什么都不敢骂的慕禹,一个眼刀飞去,让他收住了极为精彩丰富的表情。
“是啊,若是哪一日碧澄居的头牌缺了,殿下可以让慕禹去顶替一下。”
慕禹瞪着他。
南奕舔了舔干裂的唇角,一个眼风飞去,慕禹心虚地收回了目光。
犹记那日脱了衣裳易了容委委屈屈躺在床上的一幕……
慕禹只想杀人。
所以,他脚下的一小簇不知名的花丛遭殃了。
在他反反复复的踩踏蹂躏下,那一丛白色米粒大小的花与尘泥融为了一体。
“那一簇花价值纹银五千两。”南奕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你打算给银票还是现银还是打算给黄金?”
慕禹以一种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了那一簇花朵边。
他真是越来越摸不清自家主子的喜好了。
小殿下喜好明艳张扬的东西,而这些小小的不起眼的花朵根本不会是小殿下喜好的东西。
那只能是主子喜欢的东西。
而这种小小的不起眼的花朵藏在草丛中,稍有不慎便会被践踏落入泥中。
“这……这能值纹银千两?”慕禹笑笑,“主子,你别骗我了。”
沂俐与南奕两人相视一笑。
“这是夏蘅湘喜欢的东西。”沂俐简单应了一声,瞥了那簇被踩得稀烂的花朵,“宫中后妃宠妃喜欢的东西,引得平民百姓争相培育采摘,但无奈这种东西就是极不起眼又极难养活,因而价格极高。”
“就这点东西,帝都……不是遍地都是么?”
沂俐瞥了他一眼,撇嘴,转过头去,也不知道在南奕手心画了些什么。
“南奕,夏蘅湘是不是要封后了?”
“看黄舒的意思,大概是不会的。”他眉毛微微蹙起,“黄舒在庭治殿内挂起了殿下的画像,在臣看来,黄舒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立后了。”
“这有他的。”她冷冷一笑,“我都‘死’了还要被他拉出来当做挡箭牌。”
慕禹守着那一簇被踏烂了的花朵,心疼地捂住了心口。
“黄舒急功近利,自从严家退出党争,夏家与卢家联姻后遭遇重挫后,黄舒似乎找不到一个新的制衡点了。”
沂俐点点头:“所以,立夏蘅湘为后,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若我是他,我定会立夏蘅湘为后,再下旨诏卢俊入仕。”她的指尖轻敲在锦被上时,却被南奕一把握住,“如此,卢家与夏家势均力敌,相互制肘,黄舒也不必日日焦心,夜夜宣你入宫了。”
南奕苦笑,绝世容颜在那一刹半绽不绽,倒是显得整张脸扭曲了起来。
“殿下以为臣不曾同黄舒说过么?”他无奈耸耸肩,“黄舒他不乐意。”
“哦?”沂俐无意间瞟到了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盯着那一簇小花的慕禹,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这有什么不乐意的?卢俊是他亲自挑选的人,夏蘅湘也是他亲自选入宫中的,除非……”
“除非他还怀疑殿下还活着。”
只要沂俐活着一天,卢俊与夏蘅湘两人在某日面临黄舒与沂俐两人之间必须选择一人时,他们就会被感情左右而犹豫。
这半点犹豫,就可能会要了黄舒的性命。
李立溺亡沂俐上吊自缢而亡过分巧合已经引起了黄舒怀疑。
庭治殿内的那具尸体是带了人皮面具的,而溺亡的那具尸体,确确实实生着和沂俐一模一样的面容。
但他总觉得太巧了。
巧到让他不得不怀疑。
所以,只要沂俐还有活着的可能,夏蘅湘与卢俊两人就不可能完完全全对黄舒忠心。
沂俐轻轻笑了。
“让他这么寝食难安地活着,也挺好。”
眸子里闪电般的狠戾,明亮到晃眼。
南奕也笑了。
“确实。”
“那一簇花,当真价值纹银五千两么?”她目光又落回了被慕禹踩踏入尘土的花朵上,“这花,可不就是路边常见的野花么?”
“非也。”南奕摇头,笑了,“这花的价值要看这花种在何处,若是这花在路边,就是野花,若是这花长在王侯将相的庭院内,价值就升了不少,若是这花出现在了皇室贵族的庭院乃至花瓶之中,那这花的价值……值纹银五千两或是黄金五千两,都不足为奇吧?”
沂俐扑哧笑了出来:“你坑他?”
“不,是他先坑我的。”南奕负手,侧卧在了她身边,“我不过是把他从我这边坑走的银子再坑回来,罢了。”
“这花……”
“是臣的疏忽。”南奕笑笑,“臣没想到这种花会出现在殿下眼前。”
沂俐微微闭上了眼:“这花得尽快除去才好。春日里,那些牡丹玫瑰什么的,哪一个不比这小白花娇艳?”
她看到这小白花被踩踏入尘泥中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那日在马车之中被逼入车厢角落,躺在地上被废了武功抽了真气留下了满地血污的场景。
很不痛快。
一想到这场景就拼命想让自己想起一些别的,但这抹鲜艳的红总是盘亘在自己脑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她想尖叫,却又提醒自己不能失态。
她,沂俐,骄傲了十四年,怎么能被这点事儿打倒?
她不能有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