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南都。
国相君府,青雨斋。
东璜岚坐在屋里,手里端正地握着一根羊毫笔,认真地在纸上描摹着一只圆滚滚的巨兽。
只见那兽浑身毛发雪白而长卷,尤其是脖颈间的鬃毛更是又厚又软,一双湛蓝的眼睛宛若星河,更神奇的是它的额头上长着一对玲珑剔透的角,修长的尾巴被烟雾一般的青色长毛包裹着—正是神兽白泽。
“小姐明明是在画球球雪,怎么却成了白泽?”桂花酥凑过来看了一眼,又再看看趴在一旁的矮桌上无聊地伸懒腰的球球雪。
它倒是长大了些,不过也还是看不出品种的一团白球,尤其是最近被百里家的小公子给喂的胖上三圈,看着倒像是一只毛球成了精,和小姐画的神兽除了圆滚滚的身体实在看不出相似之处。
“我昨晚梦见白泽了。”东璜岚无奈地回答,球球雪好歹也是自己满月时妖族长老送来的,怎么坨坨雪都已经修长了身段长成了威武的白狼,它却还是一副小胖子的模样。
“小姐自从来了南都,就经常梦见白泽,可见是和小姐有缘。”桂花酥小心地给案头上的熏香炉里添了块新的香柱,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精心编制的小帽子给炉台上雕刻的小龙带上,悠然沉静的柑橘香烟氤氲着滚落入雕刻着群山峻岭的香盘中,一片烟雾缭绕之景。
“咱们现在可是在君府,每天晃来晃去的都是白泽的纹案,日思夜梦而已。”东璜岚好笑地看着戴上帽子的小龙,忽而想起什么,转头问道:“萧哥哥还好么,今日可有多吃些?”
桂花酥蹙起眉梢,她的脸上从左眉一直到眼下有一片烫伤的疤痕,也不知是抹了什么药,已经不太明显了,但皱眉时仍然会不自然地有些褶皱。她老成地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样子,这南都一到了这暮春就阴雨连绵,公子吃的越发少了。”
“我去看看。”东璜岚放下画笔站起身。
“还是别去了,方才大夫才施了针,这会儿应是刚睡下。”
东璜岚担忧地看向窗外,复又问道:“是娘请的大夫?”
桂花酥摇摇头:“是百里公子,说是从瑶国来的名医。”
“瑶国?”东皇岚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稍,“百里足足就知道胡闹,瑶国那偏远地方哪来的什么名医。”
“可奴婢听说,让那位名医来施针也是君公子的意思,左右君公子还是信得过的。”
“我都说了好几次了,不必自称’奴婢’。”
“可君府毕竟规矩多,别人听到了总是不好。”桂花酥低下头,眼里的忧伤一闪而过。
东璜岚无法反驳,如今毕竟是寄人篱下,到底是不比当年在东璜府。
念及当年,又忍不住想起最疼爱自己的笙哥哥,他若知道屏山一役,萧哥哥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有多伤心。
几年前她们逃离樊城的时候,笙哥哥还是殁了,那样玲珑干净的少年公子,或许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吧。
这时,外院的通报声远远传来:“笙公子安。”
桂花酥瞥见小姐不悦的神情,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走开了。
来了南唐之后她才知道,爹娘不知道啥时候收养了一个孩子,还将他培养得能将笙哥哥的模样学个十成,如今倒成了“真正”的东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