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少阳两眼发直瞪向地面,带着湿气的水泥地板衬托着花花绿绿的彩照仿佛在嘲笑对视者的无能:
狐媚妖娆。奸笑跌宕。胡瑞东的脸竟然紧紧贴靠在万艳芬胸部俨然一个讨乖的小孩。她的手臂围绕头颅仿佛半个“心”字爱妮搂去……
绿眉赤眼。吕少阳手指发颤……
猛然踏上一脚。吕少阳仿佛碾死一只令人厌恶的蟑螂搓碾开来。
万艳芬既气恼又震惊。万艳芬觉得不过是照片。既然携带回家便说明没有啥问题。可是,她的说词在吕家人轮番审视面前很快便词穷了。
胡意君指出胡瑞东是侄儿,万艳芬是婶婶辈。二人中间差了辈分。“没有啥问题”恰恰说明其中有问题。吕少琼将电话拨到广东胡瑞东父母处。万艳芬只得如实交代。
一场家庭风暴过后。万艳芬搬回娘家居住。吕少阳起草离婚。
话说,万明早年因家境贫寒而出家。万明有了寺庙生涯。蔡慧香已嫁为人妇。却暗结连理。便由良县出逃至靖城。云交四团成立。万明入职。之后,蔡慧香一纸诉状控诉童养媳苦难生活。便解除了之前的婚姻。
忍常人之不能忍,万明得到了六女一儿的家庭生活。在万明看来,总站人心难测。当然,不时也有闲言碎语传入耳底。尚若对方软弱,万明会携带妻子一番轮攻。反之,则灰溜溜夹着尾巴溜走。
万艳芬哭诉。万明首先责骂糊涂。继而,又从她失去工作对于家庭的重要性上一番剖析。开始时万艳芬还嘴硬回答说,大不了她投奔湛江过去。万明沉默黑脸下来。在万家,众女儿知道,一旦顶梁柱沉默,那接下来他的话语就是不可逆转的决定。每每这个时候,也是他思考寻求智慧的时候。万明再次张口,却直明了当击中要害。万明:
“你以为你一个婶婶投奔过去人家就会接纳你?况且,你还年胡瑞东五六岁呢!还没个正经工作。”
万艳芬辩驳,在湛江,工作对于他们都不重要了。市场敞开,就看你是否有本事去赚钱。满街的电子产品时髦衣物,看你是否有本事倒腾。瑞东很能干,屋里餐桌上常常大鱼大虾。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您不也……
万艳芬忍住了后话没有说。万明的脸色更难看了。沉默。万明再次启口。万明:
“你这个时代跟过去我们那个时代不一样了。过去,你妈是深受三座大山压迫的受害者,而你现在不是。充其量,你不过是一个嫌贫爱富妄想从婶婶跳跃到晚辈的糊涂蛋。尚若你现在离了婚直奔湛江而去,你敢嫁,人家未必还敢娶呢!毕竟,胡瑞东是吕少阳表姐的儿子,关起门来,人家还是一家人。人家只要一封电报过去,你一步落空就摔下悬崖了。”
万明从工作到辈分说得很清楚。万艳芬认为,工作对于有本事的男人来说并不重要,而辈分却是她没有把握的虚空。于是,万艳芬拍了一封加急电报过去表明她的向往。
万艳芬打电报,湛江胡家也接到了吕少阳拍过去的电报。吕少阳的电报在第四天后回复,而万艳芬的却一个礼拜都没音信。
一个礼拜后,万明设了家宴找来吕少阳。热酒下肚后,万明:
“少阳,就算是万艳芬对不起你,但你还是要念旧情不是?就是你不念了旧情,但看在吕羽还小的情份上,你就忍心让孩子这么小就失去父亲或者母亲?即便你能忍了这心,但看我二老对你的情份上,你就给了她一次机会?”
吕少阳沉默不语,万明知道这事在男人心目中的结症。将筷子放下,万明站起身来一个作揖就要下跪。万明:
“要不,我替我家那不争气的给你磕头谢罪!”
吕少阳红眼忙将他搀扶住。吕少阳:
“爸,你这不是折煞我么,我怎可受得?!”
万明仍然站立着手抚心窝。万明:
“少阳,相信你老岳父是发至这里的。”
吕少阳忙说:
“我知道,我知道。”
万明罢了罢手。万明:
“我不是你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真诚地很想给你跪下是因为我没有管教好女儿,一则是为她向你认错求情,二则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小外孙吕羽向你求情。”吕少阳再次搀扶万明坐下。手杵木桌。万明抚摸小酒杯儿又说:
“儿女最大的幸福就是父母拢住一个家庭,若家破了,别说是儿女们幸福的根源,就算是你们本人又可能找到没有缝隙的珠联璧合?”紧接着,他一声长叹:
“唉……!”
又说:“一个家若是破了,在我看来那男女实在就像树上飘落的落叶,只能随风而扫落在某个角落里随之枯烂而回归大地。”
又说:“树叶最大的幸福就是挂在树上迎风而展露出各式风姿,而家庭好比树干好比养分的供给。”
吕少阳知道,早年的僧侣生活养成了万明的条例思维。吕少阳平日里就极其喜欢与老岳父小桌上共饮一杯小酒儿,从而畅谈人生感悟。这一晚,万明说得最为透彻。似乎他在看破红尘中又维系着一份美好,而在美好中他又穿透点滴。
吕少阳很是不能够明白,既然是看破了红尘,那么,那份美好的心情又是从何而来?他说他若是像他一样看破,便可抛家舍业前去出家了。
万明说,正是看破了世上人情的冷暖,这才需要一个家庭融捏在一起报团取暖。一个人体是寒冷的。尚若一个男人没有一点胸襟,家庭就不能维持下去。一个男人若自己的家都掌控不好,在社会生活中还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