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伦敦时,顾成殊想起叶深深喜欢的柑橘果酱,便绕了一小段路到老店去买了两罐,带回去给她。
路过某家叶深深关注过的品牌时,他看见了新款手袋,便帮她挑了一个白色的。
回到法国已经是黄昏时分。通宵不眠,从巴黎到伦敦再从伦敦到巴黎,此刻的顾成殊,感觉身心俱疲。
终于回到住处楼下,他下了车,抬头看向他和深深居住的地方。
阳台上,稀疏的天竺葵花球探出,深红浅红。这种不怕冷的植物还在不辨季节地开着。
他的唇角不由得向上弯起,心口涌起难以察觉的温热血流。
真奇怪,明明只是住了几个月的房子而已,却觉得比任何住过的地方都令他依恋。是因为,只有这里才有他期待的那个人吧。
他开了门上楼,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叶深深。
想要和她说一说,他已经探明了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势力真相。所以他们要谈一谈未来或许会遇到的艰难险阻,然后再聊一聊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但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将始终站在一起,握紧彼此的手,不离不弃。
顾成殊站在楼梯口,因为室内异常安静而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深深?”
没有应答,只有寂静中似有若无的回音,隐约回荡。
顾成殊看了看楼下,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将给叶深深带的礼物丢在边柜上,敲了两下后,推开叶深深房间的门。
悄无声息之中,开门声都显得特别沉闷。
里面一切如常,只是窗户紧闭。卧室的桌面上,甚至还留着一张被揉成一团丢弃的设计图。
顾成殊走过去看了看,是一件男装。叶深深说要给他亲自设计衣服的,却因为始终画不出自己满意的设计而拖延着。这应该也是她因为追求完美而放弃的设计了。
他目光移动,看到衣柜门留了一条虚掩的缝隙。
顾成殊微微皱眉,沉默地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拉开。
衣柜内的衣服依然整齐地排列着,只是留了几个连在一起的空衣架。
顾成殊一看就知道,深深在收拾衣服的时候,连挑选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扯了几件就带走了。
是什么让她如此仓促地离开,近乎头也不回地逃离他们共同的家?
想到父亲与他的这次见面,顾成殊的心中涌起一阵阴翳。
抿紧双唇,他拿出手机拨打叶深深的电话。
电话通了。
叶深深坐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顾先生”三个字,手指不由得下意识收紧。
她呆呆地看着亮起的屏幕,不知道自己是该接起,还是不该接。
她以为按照顾成殊的性格,手机响两声就会挂的,可谁知他一直在拨打,铃声不停地响着。
在周围候机人群异样的目光中,她按了静音,可振动还在持续,不肯中断。
到最后她终于无计可施,用颤抖的手按下接听键。本以为会迎来顾成殊的责问,然而没有,他的语气十分平静:“深深,你在哪里?”
叶深深长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哦……我家里有点事,我要……要回一趟国内。”
顾成殊听着电话那一端隐约传来的机场提示音,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不……不用了,就……还是那些事。”叶深深含糊地说。
顾成殊略一停顿,说:“好,几点的飞机?”
“差不多了,快要登机了……”叶深深看看时间,巴黎飞上海的飞机也并不太多,其实还要一个来小时,“那……就这样吧,我先过去了。”
顾成殊在那边简短而波澜不惊地说:“好。”
然后,电话那端传来的,便只有被挂断的忙音。
叶深深坐在候机室内,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呆了许久,才倦怠地关了手机,静静地靠在了椅背上。
顾成殊其实也并不太关切她的来去吧……反正他需要的,只是找一个出色的、乖巧听话好掌控的合伙人而已。
而他现在有了更出色更合适的对象了,所以,就算她走了,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成殊能伪装得这么好。这么长久以来的同居生活,他对她的温柔呵护,他们之间甜蜜而安静的日子,终究只是他营造出来的幻觉,她增添上去的幻象。
因为她的自以为是,沉溺在两人缱绻的幻想中,所以才会觉得一切都像是涂抹了荧光色彩一样,格外动人。
其实剥离掉她的粉饰,留给她的一切,全都只是不动声色的预谋与利用吧。
叶深深的眼睛又开始灼热刺痛起来。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眼,竭力想控制里面温热涌动的情绪,然而那些眼泪却顺着她的指缝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机场的人来来去去,大幅落地窗之外的飞机起起落落。整个世界在她身边流动,唯有她僵直得无法动弹分毫。
广播里播报了许久,意识模糊的叶深深才终于听清了,那是催促前往上海的旅客尽快登机的广播。
她拖着自己不大的行李箱,向着登机口走去。
前面大波的人流已经登机,只有她一个人落单着,往里面走去。
叶深深低着头,检票走向通道。
身后忽然传来顾成殊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在嘈杂的候机大厅内,却似乎就在不远处。
叶深深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在前面的玻璃门上,看见隐约反射出的,顾成殊向她快步走来的身影。
虽然倒映出来的背影并不分明,可她一看到就知道,那是顾成殊。
他的身形,他的动作,他的声音。她无比熟悉的、每分每秒都会记挂在心头的模样、萦绕在耳边的嗓音。
叶深深以为自己眼中的泪已经干涸,谁知在这一瞬间,只因为顾成殊那模糊的背影和隐约的声音,泪水就再度流了下来。
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她怕自己看到顾成殊的那一刻,就要崩溃,就要反悔。
她只略微停了一下脚步,便捂着自己就要颤声哭出来的嘴,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了玻璃门内。
玻璃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因为她是最后一个登机者了。
匆匆赶来的顾成殊,只来得及站在关闭的门外,看着她登机的身影。
她没有回头,只加快了脚步,就像是逃离一般仓皇。
顾成殊一动不动,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像是要穿透她的背影,看清她脸上的神情,看见她心里的想法,看到她灵魂深处的意念。
叶深深的背影,消失在通道转弯处,他再也看不见了。
顾成殊抬起手,按在玻璃门上,神情越显凝重。
“这么快,就要开始了吗?”
他无法自制,一贯平静的嗓音也开始波动,眼中尽是不安。
长途的飞行,动荡的思绪,让叶深深走下飞机踏上中国大地时,双脚都在微微颤抖。
她形容枯槁,神情疲惫,回到店里。宋宋一看见她的模样,简直要被吓死了:“深深,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有点累,要休息一下倒时差。”
宋宋一看她声音嘶哑的模样,赶紧给她腾了旁边的休息室出来,换上新床单和枕套。
叶深深草草冲了个澡,躺在了这张陌生的床上。
可是,过度疲惫之后,反倒睡不着了。大脑嗡嗡作响,仿佛发动机的轰鸣还在耳边一样。
叶深深趴在床上很久,依然没能睡着。她抬手去摸自己的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自己神情恍惚,下飞机到现在都没开机。
她开了机,收到了顾成殊给她的留言和未接电话。
昨天在法国的留言,应该是她上了飞机后,他马上就发过来的,只是那时她早已经关机了。
他说:在机场等我半小时,我下一航班到。
叶深深迷茫地看着消息,才恍然想起,难怪他可以进到登机口来,原来他一听说自己要回国,就立即订票追过来了。
只可惜她并没有看到他的消息,也没有在机场等他。
然而就算她在机场等待他,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
她要如何去质问那些她未曾参与过的往事,就算他承认了那些不堪的过往,那又如何?他需要向她道歉吗?她又不是郁霏,有什么资格去原谅他曾做过的那些事情。
然后呢?然后是不是就要开诚布公,谈一谈他们之间的事情。关于……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彼此的事业和利益,真正足以和他相配的人是薇拉,如今她既然明白了一切,那么两人之间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说再见。
因为她不可能再待在他的身边,待在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身边。
叶深深,就算很爱很爱顾成殊,却并没有爱到愿意让自己如此犯贱,在知道对方在自己身上谋求的只有利益时,还令人不齿地甘当第三者。
叶深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长得几乎将自己肺内所有的气息都压出去了,全身的力气也似乎都散逸掉了。
她抬起颤抖的手,迅速滑过顾成殊打给自己的无数个未接电话消息,再度将手机关上。
好像这样,就能一切落定,再也不会横生任何枝节。
不过,神通广大的顾先生,显然并不准备放过她。
等叶深深迷迷糊糊睡醒,开门走到外间准备去喝水时,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顾成殊。
顾成殊看见了她,便丢开手中的文件,一如既往地唤她:“深深,你醒了?”
叶深深一瞬间愣怔地站在那里,还以为自己依然在巴黎,依然和往日那些时刻一般,在早起的时候听到顾成殊轻唤着她,和她道早安。
然而站在他面前对他解释着文件的店长,还有坐在旁边抠着指甲的宋宋都表明了,她身处的确实是“宋叶的年华”的店里。
顾成殊站起身走向满脸恍惚的叶深深,抬手轻轻抱住她的肩,低头向她微微一笑:“休息好了吗?是不是太累了,到现在连手机都忘了开?”
这温柔的笑容和问话,让旁边的宋宋顿时惊得浑身一抖。
店长也是一脸惊恐,和宋宋面面相觑。
叶深深感觉到他拥住自己肩膀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体一僵。
虽然她竭力掩饰,但顾成殊立即便觉察到了。他不动声色地放开她,端详着她低垂的头问:“怎么啦?”
叶深深竭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掌,低声说:“好像……还没倒过时差来……”
“没事,这回我们在国内多待几天,慢慢来。”顾成殊说着,又望着她的神情,缓缓地说,“沈暨也要过来。他这边的朋友多,这回总算找到机会,艾戈松口让他跑来了。”
“哦……”叶深深木然地点了一下头。
见她神情并无任何异常,顾成殊立即就排除掉了沈暨的因素,所以,他在心里想,唯一的可能,还是出在顾家身上。只是尚不知晓他们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居然能让深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全然大变。
或许,是她家人那边的问题?
他又说:“待会儿我陪你回家吧,你不是说家里有事吗?”
叶深深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在机场匆忙扯的借口,一时茫然失措,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而宋宋在旁边诧异地抬头,问:“咦?深深你家有事?是不是阿姨又被那个浑蛋怎么了?我最近也没联系她,真不知道呢!”
叶深深张了张口,许久才嗫嚅道:“没有,我……就是想我妈了。”
“也是哦,你上次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简直等于没回家,这回你多陪陪阿姨吧,她肯定挺想你的。”宋宋抄起手边电话就打,“我联系她看看,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然而出乎意料的,叶母竟然回绝了宋宋吃饭的提议。
“多谢你啦,宋宋,不过我晚上还有点事,可能……不太方便过去吃饭了。”
宋宋不满地说:“哎呀阿姨,我就这么一点面子都没有吗?来嘛,一起来吃饭,我这边有个朋友您看见了一定会开心的!”
叶母迟疑地问:“什么朋友啊?我真是……哎,不太方便见啊……”
宋宋无奈,只能说:“是深深啊!阿姨,深深回国了,在我这边倒时差睡了一觉刚起床呢,你赶紧过来嘛!”
叶母顿时呆住了,磕磕巴巴地问:“深深回来了?”
“是啊,阿姨,她和顾先生一起回来的,晚上我请客,您那边远,赶紧打辆车过来吧!”
“不是,宋宋,我……”
叶母还在迟疑,宋宋已经把电话递给了叶深深。
近乡情怯,一直在心里想念的人,此时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叶深深竟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才低声说:“妈,我回来了……”
“深深啊……”叶母的声音微颤,“你,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也不先说一声?”
叶深深握着手中话筒,许久,才说:“我想你了,所以……所以才赶回来的。”
叶母声音也哽咽了:“好,我这就过去,你稍微等等啊。”
叶深深挂掉了电话,迟疑地递给宋宋。宋宋也疑惑地说:“阿姨怪怪的,我还以为她听说你回来了会很开心的。”
顾成殊在旁边淡淡地说:“不想见面的话,大概是她不想让深深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吧——或许又受伤了。”
宋宋愕然瞪大眼睛,看向叶深深。
叶深深则咬紧下唇,并不吭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事既然开了头,一而再,再而三又有什么奇怪的,现在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你妈妈习惯了这回事,自己都不想改变这种局面。”
顾成殊的担忧很有道理。
叶母是带着青肿的眼圈过来吃饭的。
叶深深看着母亲的模样,只感到失望又绝望。
叶母下意识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试图解释:“深深,你别想岔了,这不是你爸弄的……”
叶深深反问:“那么是怎么弄的?你自己在地上摔的?”
叶母嗫嚅了半晌,说:“前天做的排骨汤,盐放多了一点,俊俊觉得我是讽刺他吃闲饭,然后就把碗掀翻了……也是凑巧,那碗底就打在我眼睛上了……”
叶深深伤心失望至极,反倒笑了出来:“好啊,现在连申俊俊都可以随便打骂你了,你居然还一声不吭,连我这个女儿都试图隐瞒!”
叶母低头,又愧又伤,最终却只说:“深深,俊俊不是我亲生的,他现在这模样,我若是把他丢下不管,邻里说起来,实在难做人……”
叶深深心口冰凉,尖锐地反问:“那你现在就算做得好了?你这个模样,就算被邻里人人称颂善良,可又有什么意思?”
宋宋也气不打一处来,问:“阿姨你想想,当年那个姓申的把你和深深丢下不管的时候,他怕人说了吗?他难做人了吗?”
叶母狼狈无奈:“他……他是男人,和我们女人又怎么会一样?”
“阿姨啊,你管他们干吗呢!你和深深一起自顾自过好日子,背后谁敢说什么你管他们说断舌头去!”
叶母哀愁地看向叶深深,叶深深哀求地望着她:“妈,如果你在法国过不习惯,我很快就回国了,把一切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来。我们母女俩在一起,永远不管那些对不起我们的人!”
叶母神情黯然,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外面忽然有人撞开门,一脸笑模样地进来了:“深深,你回来啦?怎么也不和爸说一声,爸妈一起给你接风多好啊?”
叶深深、顾成殊和宋宋看着申启民,都没有说话。只有叶母手足无措地站起身,问:“你……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关心你吗?你忽然说有事出去,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所以跟过来看看。”申启民说着,一屁股就在座位上坐下了,“刚好,趁着女儿女婿都在,我们一家人算是聚齐了,也好好说说体己话。”
叶深深僵硬地看了顾成殊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便低声说道:“顾先生和我只是合伙人,你别乱说。”
申启民嗤笑:“什么合伙人,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们在国外同居了吧!”
叶深深愣了愣,看向宋宋。
宋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看向叶母:“阿姨啊,我不是跟您说别告诉任何人嘛!”
叶母结结巴巴地解释:“启民是深深的爸爸,又不是外人……”
申启民满脸堆笑,殷勤地拍着顾成殊的肩膀说:“你看你这孩子,上次还跟我们装腔作势,说什么要是我们干涉深深的话,你就把她的股份没收,明明是一家人,却搞得那么生分!”
顾成殊冷冷地拍掉他的手,一言不发。
叶深深只觉得胸口窒息闷痛,加上难以言喻的羞愧,让她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你要干什么?”
“干吗这么一脸防备的样子,爸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申启民一脸假模假样的伤感,“你一个人在法国,顾得上自己的店吗?店里现在可有十几个员工,每年赚好多钱呢,你在外面怎么管?我听说你在国外也弄了个公司,你这国内国外两头跑的能管得过来吗?到外面请人,托给别人总没有自家人可靠是不是?幸好爸妈还有你弟弟现在都没什么事情,你就安心在国外工作吧,那个店我们会替你看着的。”
宋宋一脸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叶深深。
叶深深深吸一口气,气愤至极,反倒冷静下来,脸上也竟带上了一抹凉凉的笑,问:“这么说,你觉得自己会打理网店?”
“哎,怎么不会了?不就是监督下面的人干活吗?我给俊俊买几本商业管理的书,这孩子聪明得很,没几天就能上手的。再说我以前也帮你店里做过事情,你看给你介绍的布料,你做成衣服卖得多好?还有现在那个香水的瓶子,我听说有人特地为了这个香水瓶子去买你店里的衣服,是吧?”
叶母羞愧难耐,赶紧扯了扯申启民的衣服,示意他别说了。
而宋宋已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问:“什么?敢情你认为你搞过来的那些东西能用?要不是深深千方百计弥补,你那些吃回扣拉过来的垃圾统统都要丢到废品站去,知道吧?全部!”
申启民瞪眼:“我家的店,你吵吵嚷嚷废什么话?”
叶深深忍不住驳斥道:“我们的店叫‘宋叶的年华’,宋宋还排在我之前!”
宋宋得了她的肯定,立即一拍胸口,大声怒吼:“你就瞧好吧!有我钱宋宋在一天,姓申的一步都踏不进我们的店!”
申启民大怒:“我们的家事,关你屁事!”
“不好意思,申先生。”顾成殊淡淡地插入一句,“这不是家事,而是公事。深深和宋宋合伙,如果没有得到宋宋的同意,深深擅自安排人手入公司,那么宋宋有权将她安排的人辞退。如果你不服气,可以去法庭上告,要求法律保障你和儿子进入女儿与他人合伙创办的公司的权益。如果成功的话,到时候我们一定依照判决行事,绝无二话。”
“你……你不要动不动就搬法律来唬人!”申启民怒吼,“法律也是人定的!女儿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把父母和弟弟丢在家里忍饥挨饿,算怎么回事?”
“她姓叶,不姓申。从法律和道德的范畴来说,她完全没有父亲存在的迹象,更别提毫无血缘关系的那个申俊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