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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追随

顾成殊语调冰冷,他本来就是那种坐在那里就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气场强大令人生畏,现在这几句话说出来,更是令申启民无可辩驳,他瞠目结舌了半晌才嚷道:“好,法院见就法院见!我去请律师!妈的还欺负我们老实人不敢打官司了!”

申启民不敢对顾成殊使脸色,只瞪了叶深深和宋宋一眼,呵斥叶母道:“芝云,回家去!”

叶深深一把拉住母亲的手,说:“妈,我还有事跟你说,先别走。”

叶母为难地看看叶深深,又看看申启民,见他脸色黑得难看,有点惶恐,便对叶深深说:“什么事?深深你现在就说吧。”

叶深深一时气急,说不出话来。

宋宋急道:“哎呀,阿姨,深深说有话就是有话,你问什么啊!”

叶母这才醒悟过来,女儿是想把她留下来,免得回家遭受难堪。

她讷讷尴尬,无奈中又看向申启民,有点畏缩地问:“那……要不我先留下,我和深深也好久没见面了……”

“走!有什么事下次好好说!”申启民当然知道叶母就是他掐着叶深深脖子的唯一手段了,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扯。

叶母只能仓促地再回头看了叶深深一眼,狼狈地跟着申启民走了。

宋宋急得转头看叶深深,叶深深却只无奈黯然地看着他们走出去,根本无法阻拦。

宋宋赶紧去看顾成殊:“顾先生,你赶紧给深深出出主意啊,到底怎么办才能把阿姨救出火坑啊?”

顾成殊看向叶深深,叶深深却一直低头沉默,似乎不敢碰触他的目光。

顾成殊默然皱眉,说道:“回去再说吧。”

是,她只能忍气吞声,回去再说。

纵然她已经是声名显赫的新锐设计师,纵然她能掌握国际一线品牌的去向,纵然她能得到王妃、明星、名模的追捧,可又有什么用?

在家庭的一地鸡毛面前,所有取得的成就,都刷上了一层酸涩,让她再也没有品尝这些成功果实的欲望。

回到店内,程成刚好在和前台妹子闲聊。他斜靠在前台,笑眯眯地问:“今天的香水味儿这么好闻,是什么牌子的啊?”

妹子翻他一个白眼,抓起旁边一支笔就丢过去:“滚!被你家女王大人发现,我还不死定了啊?”

程成眼疾手快地抓住丢过来的笔,笑着正要说什么,一转头看见宋宋已经和叶深深、顾成殊从门口进来了,顿时脸都绿了,嘴巴张得足可塞下鸡蛋。

宋宋狠狠地瞪了程成一眼,然后对前台妹子笑道:“盈盈,你说错啦。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死定的人不是你,是这个臭男人!”

说着,她一抬手揪住程成的耳朵,拽着他就往旁边的房间走。

程成乖乖地低着头,苦哈哈地叫着屈:“亲爱的、亲爱的饶了我吧!我是觉得她的香水应该挺适合你的,所以想问一下给你也买一瓶啊,真的,真的!”

宋宋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证据呢?”

“证据就是我对你的爱!哎呀……”表忠心的话被又一巴掌打断,不过这次拍在他的脸颊上,清脆响亮。

啪的一声巨响,店里的工作人员都被震到,足足集体愣了三秒后,又各自若无其事地说话做事去了。

程成声泪俱下,摸出自己兜里的手机捧到宋宋面前:“女王大人!请您一定要看一看啊!这是我和我死党的对话!我问他平时给老婆送什么,他说有一次送香水被表扬了!我又问啥香水宋宋会喜欢啊,他说去问熟悉宋宋的女生!”

在所有人的暗地关注中,宋宋接过手机检验了一下对话,然后举起手机啪的一下又拍在他的脸上。

程成崩溃了,他捂着脸颊,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都交往多久了,老娘喜欢什么香水你居然还需要四处打听?打的就是你这种混账!”

店里假装若无其事的那些员工,终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饶是叶深深心情压抑郁闷,此时看着苦逼至极的程成,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她的目光落在顾成殊身上,又不由得心口一酸,眼泪漫了上来。

她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自己根本无法拥有宋宋这样的爱情。

她在顾成殊面前是仰望的、卑怯的,因为她爱他那么多,可他却完全可以寻找更好的替代她。

所以她没有办法放任自己,更没办法去要求顾成殊。

她无法拥有像宋宋这样肆意的、开怀的,两个人掏心掏肺平淡普通的小爱情。永远没有办法。

极度的羡慕与向往,让她根本无法压抑自己的眼泪。可她不想在人前、更不想在顾成殊面前掉眼泪,所以她在满屋哄笑的人群之中,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休息室在最里面,她经过各个科室,左右的热闹隐约传进来,除了宋宋和程成的一出好戏,其他人的零散话语,也全都一一飘过她的耳边。

客服部的女孩子们一边快速敲键盘一边抱怨那些龟毛的客人:“都说了不包邮了,你说他至于从昨天一直磨到现在吗?”

另一个女孩子说:“要包邮的就不错了!我这边有个上半年在咱店里买了衣服的人,现在过来索要赠品呢,我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拒绝他!”

“但你别说哦,那个赠品真的好看,一朵绽放在瓶子上的虞美人,香水用完了我还一直放在柜子中看着呢……”

生产部有人在打电话:“老板,求你了,快一点啊,本周内!本周内好不好?一定要把这批货给我赶出来,我们等着上市呢,预售发了之后,光付定金的就有两千多件啊!”

材料部的人在抱怨:“我的天啊,那个张小白怎么又设计出这样的衣服啊?这奇葩的渐变面料让我们从哪儿搞?十次内能试染出来我就给那个师傅磕头!”

“没事没事,这不是叶大boss从法国回来了吗?她绝对能搞定的,待会儿我们去求她解决呗!”

市场部的人则正在讨论Element.c:“近期我们代理在各大电商发售的Element.c现在收效怎么样?”

“你说呢?卖得简直不要太火,都已经断货了,老天保佑欧洲那边能赶紧补货过来啊,不然铺天盖地的仿款就要上市了!”

叶深深一路走着,一路听着周围嘈杂的对话,只觉得恍然。

创办这个网店,似乎还在不久之前。那时候她和宋宋、孔雀三个人还在用手抄快递单,还苦恼着被人欺负,甚至找工厂和打版师都是一大烦恼。要不是顾成殊和沈暨忽然出现在她们身边,不知道这家店能否发展起来?而自己,如今又会身在何处呢?

这一路走来,她终于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是好是坏,是成功还是失败?

现在她拥有这么成功的网店,掌控着一家国际一线品牌,在设计界和时尚界声名鹊起。她的设计穿在王妃、明星、杂志主编身上,也穿在普通少女的身上;她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备受推崇。

可她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失去了从小到大蜗居的那个家。她的感情千疮百孔,她爱的人并不爱她,他从始至终唯一想要利用的,无非是她的才华和天分。而就这仅存的才华和天分,她也输给了他喜欢的另一个人。

这种绝望的情绪让她几乎连脚步都迈不动,不由自主地靠在墙上,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想着如何与顾成殊决裂的事情。

而顾成殊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深深,怎么了?”

叶深深虚浮的目光穿过面前的空气,看向身后的顾成殊,茫然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你过来的。”他跟着她从法国到中国,也一路跟着脚步虚浮的她走到这里,“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叶深深迟疑片刻,低声说:“我最近太累了,对不起……”

顾成殊默然盯着她片刻,然后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让你心力交瘁,应该是我这个男友的过错。”

叶深深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也将哽咽声闷在了口中,不让他察觉。

她避开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只问:“你有办法帮帮我妈吗?我……真的不想看到她陷入现在这样的绝境。”

“我没办法。”顾成殊毫不迟疑地说,“因为你妈妈并不认为自己的处境可悲,反而觉得这是自己二十多年来终于熬出头的成功时刻,她乐在其中甘之若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叶深深黯然垂首,用力咬住颤抖的下唇。

“如果真的想要转机,那也不是在你母亲身上,或许我们可以从申启民和申俊俊身上下手。”顾成殊平淡地说道,“换个角度的话,所有事情都很好解决。给申启民和申俊俊足够的惩戒,让他们彻底记住教训,永远不敢再犯就好了。”

顾成殊的声音平淡,叶深深听在耳中,却觉得心惊不已。

她迟疑着,低声自言自语:“从血缘角度来说,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可以这样做吗?”

顾成殊望着她犹豫迟疑的模样,微微皱眉。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如果是毫无关系的敌对阻碍者就好了,他就可以护着深深,毫不迟疑地披荆斩棘,将一切妨碍他们的对手给清除掉。

然而,当对手是至亲,是与自己身上流着一样鲜血的亲人时,他又如何能毫不迟疑地与对方战斗到你死我活?

他叹息般地长出一口气,烦躁而抑郁地说:“是啊,血缘亲情,确实麻烦。”

叶深深死死盯着他,看着他脸上厌烦的模样,心中如寒刃般一闪而过的,是郁霏那个未曾面世便死去的孩子。

他是不要血缘也不要亲情的人。

凉薄得连血脉相连的孩子都容不下的人。

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无亲无故无权无势的女孩子。

世界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数字与权益的叠加。至于其他的,都是被他毫不犹豫剥离的,可笑的附加。

叶深深望着顾成殊脸上的那抹厌弃,痛苦至极中,又恍然升起心惊胆战的情绪。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可怕的人,却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给予自己那么温存缠绵的假象?为什么不早点让她看到他的真面目,如果他不对她这么好的话,她一定不会这么喜欢他,至少……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时候,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情绪翻覆繁杂,搅得心口几近窒息。

叶深深抬手抓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努力多吸进一些氧气,来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顾成殊明显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抬手揽住她的腰,扶住她即将倾倒的身子:“深深,别太着急,我想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或许……”

叶深深还没听他后面说了什么,就已经竭力甩开他的手臂,倒退了一步。

她的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疼痛从背后蔓延到全身,却让她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直直地盯着顾成殊,缓缓地说:“顾先生,我想以后我家的事情,您这样冷血的人,就不要掺和了吧。”

顾成殊那惯常冰封的神情,终于波动了起来,平静的眼中掀起波澜,他微微眯眼盯着叶深深,紧抿的唇成了一条凌厉的弧度。

他说:“深深,我不认为,你可以把我排除在你的事情之外。”

这决断的口气,如此熟悉。就像两人同居后第一次争执,他对叶深深说,没有必要浪费沟通成本。

就像是第一次谈生意的时候,他对她说,叶深深,我们得干票大的。

从那时候起,他就主导一切,而她的意愿,永远都是可有可无的。

因为心口的剧痛与呼吸的阻滞,叶深深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昏黑涌过。

透过面前阵阵黑翳,她望着模糊的顾成殊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心口冰凉刺痛,叶深深呼吸不畅,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站在他的面前,心中唯一的念头,只有逃离。

她一言不发,胡乱地转过身,脚步虚浮地向后面走去,到后来,身体的趔趄使得她一意前倾,脚步越来越快。就像是逃跑一样,直冲进了休息室内,将门重重带上,又一把闩上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想应该是顾成殊,但她也无力去管了。

她靠在门背后,疲惫至极地闭上眼。

双脚无力,再也不足以支撑她的身体,她顺着门背缓缓跌坐在地,死死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在仿佛失去了一切之后,这是她唯一可以抱紧的,温暖的东西了。

第二天,宋宋在得知叶深深把自己反锁在休息室内一夜毫无声息之后,顿时嘴巴里的饼干都掉地上了:“不会吧,她是要演苦肉计给阿姨看,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吗?”

程成担忧地说:“我觉得她可能是太伤心了。”

“奇怪,那顾成殊怎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宋宋赶紧跳起来去拍门,“总之我先把深深叫起来。”

她大步走到休息室门口,抬手用力拍门。

叶深深一夜未眠,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听到她拍门的声音,她竭力让自己一团乱麻的脑子清醒过来,慢慢地撑起身子,准备去开门。

她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看见正在亮起的屏幕上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

新邮件的题目,叫“你应当知道的顾成殊”。

她迟疑地看着,外面宋宋拍门的声音还在持续,她却死死盯着“顾成殊”三个字,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她用颤抖的手死死捏着手机,那力度却像是捏住了自己的脖子,濒临窒息。

外面宋宋敲了许久的门,终于放弃了,转身离开。

叶深深依然坐在床上,但已经打开了手机页面,看着那封邮件。

来信的人隐藏了姓名,邮件内也空无一字,唯有一个音频文件,静静等待着她点开。

叶深深看着那标注为“新建”的音频,忽然感觉到无比恐慌,她的手颤抖着,悬空在手机屏幕上许久,却始终没有勇气点下去。

直到最后,她的手腕累了,再也不受她的掌控,重重地落了下去。

音频被点开,传出来的,正是顾成殊与顾父的对话。

顾父的声音传来,无比清晰:“我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跟一个摆地摊的女人同居,我自然要关心一下她究竟有何魅力,能让你瞎了眼。”

然后是顾成殊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的,无人可以模仿、更没人可以描摹其中隐含的力度的声音:“我早已交托了所有事务,离开这里了。当时我们一切谈妥,可现在你们又反悔,是否太不遵守信约?”

顾父悻悻道:“顾成殊,我辛辛苦苦养育了这么多年的优秀的儿子,浪费自己的人生贡献给那样一个女人!希望你能早日迷途知返,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深深不是我女朋友。”顾成殊声音缓慢而沉稳,说着最不容置疑的肯定,“她是我携手前行的同伴。”

叶深深呆呆地听着,脑中嗡的一下,眼睛失去了焦距,面前的一切都幻化成一片模糊。

她竭力伸出手,拉到那句话,又重新听了一遍。

于是那残酷的话,又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不容置疑的,清晰而明白,甚至连杂音都没有,如此真切。

“深深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携手前行的同伴。”

虽然这一句的音调,略有怪异。他的尾音略微上扬,似乎只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但无论他后面要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否认他们关系的事实。

叶深深已经不再试图欺骗自己。

是的,她已经听到了,真真切切的,顾成殊对他的父亲说,深深不是他的女朋友。

只是同伴,一起为了共同的利益凑在一起,其他的,没有任何附加意义。

和路微、和郁霏一样,都是榨干了价值后,就可以抛弃的东西,不需要投入任何情感。

甚至连他们目前正在同居的事实,他也不屑于承认。

那真真切切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一下一下地戳进她的心窝。每一个字,都是一次酷刑。但,即使觉得自己意识模糊,即使觉得整个世界就要在此刻坍塌,她也强迫自己挺直后背端坐着,以最骄傲的姿势,竭力支撑着,将后面的内容听完。

顾父问:“大概在什么时候回家?”

顾成殊说:“等深深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考虑?”

“请个职业经理人吧,薪水多给点。”

叶深深不由得露出一个嘲讽的苦笑,真是一个好合伙人。知道自己是他携手前行的同伴,所以就算要离开自己,也要为她创造便利,帮自己一把。

音频还在继续着,顾父最后说:“但愿你能很快决定,毕竟,人生发展阶段的机会,可能就只有这么几个,转瞬即逝,你应该珍惜。”

顾成殊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至此,对话结束,顾成殊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即使在说出“深深不是我女友”时,也是那么平淡的口吻。

他是真的没把她放在心上过。

真奇怪,听到这样残酷的对话,她却像得到了最终判决。

那高悬在她头顶的利剑终于迎着她长久的恐惧落下,狠狠贯穿了她的身躯。

不像是残缺,倒像是圆满。让她长久以来的忐忑和恐慌都画上了一个句号,也顺便将她仅存的期待与幻想统统抹杀。带走了期望,也带走了幻觉,给了她绝望,也给了她安定。

所以她也不想计较这音频来自何处,发给她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阅后即焚的文件,在她听完之后不到五分钟,就彻底消失了。

但那内容已经永远深刻地烙印在她的脑海和心上,不可能淡忘。

叶深深疲惫至极地躺在床上,静静地想,那就这样吧。结束了,也算是一种不圆满的落幕方式。

纵然以后,她再也遇不到顾成殊这样让自己喜欢的人,可至少,也不会遇到顾成殊这样让自己痛苦的人。

宋宋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把店内所有的抽屉都翻过来狂找,甚至已经做好了去叫开锁师傅的准备,不过谢天谢地,最后还是在某个角落里翻出了从没用过的休息室的钥匙。

可当她打开休息室的门,想要把她以为肯定出状况的叶深深给拯救回来时,却发现她已经整整齐齐地穿好了衣服,带好了箱子,准备出门。

宋宋惊吓地贴在墙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叶深深形容憔悴,但神情却很平静,问:“怎么了?”

“我、我还以为你关在里面出事了!”宋宋咬牙切齿地说。

“没有,我只是在里面想一些事情。”叶深深站在室内,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缓慢地,却清楚明晰地说,“现在我想通了,所以,不再烦恼了。”

宋宋狐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叶深深朝她笑了笑,带上自己的行李,说:“我住在这边也不合适,先走了,待会儿联系。”

叶深深骗了宋宋。

她回到了自己和母亲的那个小家。

她锁好门,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给顾成殊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就关了手机,与整个世界断了联系。

那条消息,她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终,看起来就像是顾成殊所写的一样,条理分明而冷静平淡。

她说:“顾先生,我们的私人关系就到此为止吧。我会继续完成您母亲的遗愿,也会继续为Element.c和深叶打拼,只要您愿意,我们的合作一定会持续下去的,我绝不会辜负合伙人的期望。”

她把手机丢在抽屉中,也不顾自己身上穿着精工剪裁的白色羊绒长款外套,脱力地在落满灰尘的沙发上坐下。

她靠在满是尘灰的旧布艺沙发上,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时候被自己用剪刀划出的豁口。那里被母亲用同色的线补好了,她的手艺那么好,经过十来年的使用,看起来颜色也不再分明,但伤痕毕竟是伤痕,缝补好了,依然会留下抹不掉的丑陋痕迹。

她俯下身,静静地贴着那处缝补的地方躺了一会儿。数日来的奔波与疲惫,好几日不眠不休的煎熬,在这一刻忽然全都消失了。

反正她已经迎来最坏的结果,接下来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论什么时候,也不可能会有比现在更坏的结局了。

把整个世界抛诸脑后,连同自己未来的人生,也不想再理会了。所以她躺在满是尘埃的旧家之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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