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行功完毕,已经是拂晓时分,残月和疏散几颗星辰,依旧悬挂在天边,等待昼光的到来。
冷夜的寒风吹拂到沈墨身上,他非但没有丝毫冷意,只觉得浑身阳和, 察知体内的真炁,已经如水银般沉重,充斥着从未有过的勃勃生机。
他心知是阳五雷初见成效,连带真炁的形态都出现转变。
天子望气术自发运转,道心如明镜,对于周围的环境, 完全体会于心。心念一动, 就能意识到接下来周围的环境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哪里的尘沙会被吹起,哪里又会飘来一片树叶。
这是自然而然的知晓,不需要任何思考。
这也是天子望气术在阳五雷真炁的加持下,对于环境的体察更加细微的体现。
干涸的水月潭再次注满水,而大石龟的碎块却全数化为泥沙,沉在水月潭底。
沈墨看向便宜师兄戒晦,对方一指触地,气息全无。整个身子,犹如石雕,不见任何血肉生灵的特征。
这是金刚法体结成的遗蜕,虽然失却生机,仍有不可思议的佛性, 即使一般的神兵利器,也难以轻易毁伤。
沈墨对其合十一礼,虽知对方本身是幻境的幻影,依旧生出感激之心。
他得离开般若寺了。
因为沈墨内心生出浓重的阴影, 知晓不久后武湟会再次出现,这一次可没有前次那样好的机会了, 而且对方肯定会有备而来。
般若寺僧众中, 有本事者如灵观等人,早已身受重伤,一时半会间难以好全,余者碌碌,在对付武湟反而是累赘。
而且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般若寺是三年之后才会遭遇灭顶之灾。真实的历史中可没有沈墨。
因此沈墨离开,对他们暂时而言,并非是坏事。
何况退一万步来说,他们本就“死”了。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武湟势在必得之物已经落到沈墨身上,因此如今在武湟眼中,肯定没有任何人事,能与沈墨相比。
沈墨自不迟疑,准备离开。
灵观守在水月潭外面,沈墨来到他面前,“武湟索要之物,已经在我身上。现在我会离开,他大概也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你们且好生养伤, 等我回来。”
沈墨留下话, 随即去远。
灵观不能扑捉到丝毫师叔离去的痕迹。
对于这位高深莫测的师叔, 他实在没法琢磨,但内心对沈墨引开武湟的做法,充斥感动。
他施展红莲断灭大法,虽然因为北斗封神,戛然而止,但一身半数血肉,已经化为无俦大能,伤及根本,生机流逝,不可遏制。
因此灵观所剩时日再无多少。
沈墨先是逼退武湟,如今又决意引开武湟,对于视般若寺为性命的灵观而言,无疑是有着大恩大德。
“师叔,你对本寺的大恩,灵观今生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当以命抵偿。”灵观心里默默发誓。
…
…
沈墨沿着山下的溪谷,走出般若寺地界,四周是崇山峻岭,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他也无心分辨,只是想着远离心中中那片阴影过来的方向即可。
沈墨朝着东方去,因为他预感一直朝着东边行走,心里的阴影不会因此加重。
他几乎是乘风而行,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这次和当年从地牢脱身的感觉类似。
功力境界,远较那时要高,可是前面的路依旧充满黑暗崎岖,不知何时,才能看到终点。
不知不觉间,快要飞出溪谷,回首望向般若寺,连一个黑点都谈不上了,只是心里隐隐有些感应,唯此而已。
日光早已充斥天地,落在沈墨身上,没有半分灼热之感,反倒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阳五雷的特质渐渐显现出来。
只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阴五雷和阳五雷依旧不能统合,两者不能靠近,否则必有麻烦。
两者可以说是水与火一般不相容。
来自天师度的记忆,也只是将两者分开使用。
真要将其完全相融,起码得修炼出五雷正法的道果出来。
另外,这次来自大石龟法诀的另一个收获是沈墨对旧法的修行体系有了更全面的认知。
旧法从炼精化气开始,可以分出三个明确的大境界。
炼炁,炼神,天人。
而炼神分为普通炼神、元胎、法相。
元胎又能分为上品和下品。上品是参悟胎息境界,夺取天地间的精气,化为己用,不断提纯元胎,如此成就法相的希望大增。
下品元胎是修行时仍旧以后天呼吸为主,有了足够的积蓄之厚,自然能缔结元胎,但想要结成法相就不能依靠自身,需要借助外力,或是前人遗留的道果,或是借助妖魔鬼神,或是异宝……
总之在没有胎息口诀引导的情况下,结成的下品元胎没有潜力可言,只能走上借助外物的道路,最好的结局就是化身异类,成为扭曲怪异的长生种,时而清醒,时而疯狂,然后逐渐疯狂成为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