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澈亭眉头一皱。他微微侧身,挡住旁边的王婳裳,沉吟道:“元大人深夜前来,想必是有要事。此地靠近牢狱湿气太重,要谈话请随我去前厅。”
“不必。”
男子慢慢踱步至徐澈亭面前,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本官来此,正想向徐大人讨要库银案的嫌犯。站在这里,反倒方便。”
王婳裳越听这音色越耳熟。
她垂眼偷觑,借着惨淡的月光,看清那白皙修长的指节,正扶着鎏金兽纹的剑柄,寒芒熠熠。
是他!
剑尖划破背后衣衫的冷意犹在,没曾想冤家路窄,对方竟是撞破她擅闯春芽楼的人!
王婳裳心有余悸地后退两步,小声询问旁边的禄尧,“……他是谁?”
禄尧眼中满是愕然,“宁小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是本朝出了名的阎罗酷吏,刑部尚书元问衢啊!”
王婳裳呆呆地张开嘴。
她并不关注京城中达官显贵,但如今天下,谁没听过元问衢的名字?
靖德十二年,因考场舞弊牵连甚广,仅十六人入殿试。其中以元问衢最为出众,进士及第,风光无限。元问衢在朝中善于钻营,谏良言多次得到靖德帝信任,短短数年便从刑部书史令升至侍郎。前段时间刑部尚书高觅因病辞官,他伴靖德帝春猎,把靖德帝给哄高兴了,第二日便补了高觅的缺。
当然,王婳裳知道元问衢并不是因为他升官快,而是因为他的昭彰恶名。
传闻他为了查案,常用各种酷刑。王婳裳曾看过一本《刑统会典》,里面详细介绍了本朝刑法,其中提到最多的便是元问衢,什么割鼻梳洗点天灯,拶指鞭笞都是轻的,害得她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书中酷吏突然出现在面前,她久久不能回神。
徐澈亭冷然道:“大理寺经手的案子还没敲定,轮不到刑部复审,你现在向我要人,岂不是越俎代庖。”
“库银案事发两日,请问徐大人查出有用的消息没有?”
不等徐澈亭回答,元问衢便扯了扯嘴角,凉薄嘲讽,“圣上只给了你我三十天期限。徐大人审个犯人都审了两日,一直审不出一直不结案,这……恕本官不能接受。”
徐澈亭确实对案子没一点头绪。
他想到方才王婳裳提供的线索,说:“谁说大理寺一无所获?至少可以证明宁御史是被无辜牵连。”
“怎讲?”
徐澈亭将药膏气味一事解释,元问衢却挑起剑眉眉梢,探究地看向徐澈亭身后的那一抹浅绿色衣角。
“说起这个,我刚才在春芽楼遇见了一个鬼祟之人。”
徐澈亭问:“什么鬼祟之人?”
“一个女子。她夜闯被查封的春芽楼,说不定是想毁灭证据,与库银案主谋有关。”
元问衢语气淡淡,却让王婳裳打了个寒颤。
徐澈亭心细如发。
他想到了刚才王婳裳在牢狱中为宁仲常的辩驳的话,立即猜到了蛛丝马迹。与此同时,元问衢的想法肯定和他一样。
果不其然,下一秒元问衢侧了侧身,直勾勾看着徐澈亭身后的王婳裳。
王婳裳心狂跳,庆幸和馥秋换了衣物。她面上却十分从容,甚至涵养极好的行了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