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吟月端着蜜水,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撑开窗户,晴光幽微,飘着花香的风徐徐送来。
她绕过屏风,撑起床幔,看着床上隆起小小的一团,姜幼胭莹白的笑脸睡得两颊晕红,她秀美的眉眼不由得温柔起来。
真好,小姐回来了。
许是被阳光打扰,姜幼胭不满地蹙眉,皱着小眉头,鼓着腮嘟着嘴在杯子里蹭了蹭,有些乱的发愈发乱了,像极了毛茸茸的小动物。
小姐又赖床了。
吟月唇角压不住地笑,眼睛却湿润了,她压了压眼角,坐在床沿伸手扶起姜幼胭软着嗓音劝,一边端着蜜水给她甜嘴。
嘴巴里甜丝丝的,舔了舔嘴巴,皱着的眉也松开了,这番动静姜幼胭自然醒了,意识尚有些混沌,入眼的拔步床四四方方,雕梁画栋,意识渐渐晴朗,她回来了。
姜幼胭弯了弯唇有些兴奋有有些惆怅,最后只转过身抱住了吟月的腰,小脑袋在姐姐的怀里蹭阿蹭,有些委屈又有些依赖地撒着娇,“吟月姐姐。”
吟月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自己照看着的如妹妹般的小姐离开了三个月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惆怅和烦恼。
她无法为她解惑,只能陪着她。
“小姐今日要和少爷一起去看老爷的,吟月伺候小姐洗漱。”
“嗯嗯,麻烦吟月姐姐了。”
吟月这才拍手招呼外间人端着水盆进来。
吟月正在为姜幼胭梳发,长发及腰,她轻柔地梳理着,手下的发丝柔顺丝滑如上好绸缎也如流水,显然小姐这些日子不曾吃苦,她安心了不少。
“胭胭!”
温润如玉石轻敲的嗓音,让人听了便心生欢喜,是哥哥!
“哥哥!”姜幼胭立刻侧过头来,弯着眼睛唤他。
声音甜如蜜糖。
逆光而来的姜暮笙注目在她身上好半晌,才弯唇轻轻的笑了,一颗心落在了实处,真好,不是梦。
他徐徐走近,五官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只是初秋,他便已经穿得厚实了,可身量单薄,愈发显得弱不胜衣。
姜幼胭自然地拽过他的袖口,然后握着他的手掌晃了晃,撒娇,“哥哥起得好早,不过,胭胭还要梳头发,要等一会儿,胭胭才能和哥哥一起用早饭哦。”
哥哥的手掌并不宽厚,本就消瘦的他手骨也清瘦,还有些凉。
姜幼胭哪里会听不出他方才喊自己那声的恐慌紧张,一如自己醒来,觉得不甚真实。
“好。”姜暮笙应着,由着她拽自己的袖口晃自己胳膊行为,眼里全是温柔宠溺,只是他看着吟月为她梳发,抿了抿唇。
“我来吧。”
姜暮笙伸手,手骨修长,肤色略显苍白。
“唉。”
吟月立刻递了木梳过来。
姜暮笙接过木梳自然地为姜幼胭梳发,这活计他很是熟练,胭胭小时候便是他带大的,头发稀疏时便是他第一个为她扎了小揪。
此后多年,仙姿玉容的不染尘世的公子却练了一手梳头功夫,而有幸被他梳发的也只有姜幼胭了。
铜镜澄黄映着人影朦胧,姜幼胭看着铜镜里为自己梳理头发的哥哥,抿着唇轻轻地笑着,真好。
彼时眉眼脸蛋俱圆润可爱的小童转眼间,黄发已是如今鸦发如墨。
白驹过隙。
如水的发从指间滑落,姜暮笙不由得恍然。
——
皇权至上的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姜太师谋逆之事,从搜到叛国密信,到抄家入狱,都是一夕之间的事,太快了,所有人都预料不及,而反应过来后,朝臣下跪请求翻案。
小皇帝听之却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