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赛金花院子里的丫鬟银翠被客人扇了两巴掌,又被赛金花拍了几下,顿时就觉得人生无望,不如归去,然后就吞了大烟归去见阎王爷了。这一下可不得了,这可是世纪大案,那般刑部官员立马高度重视,都不带过夜的,麻溜儿地就将赛金花给监禁了。
这个时候的赛金花,是真的被吓到了,胆裂魂飞,手足无措。无可奈何,只得叫金红到几个相识的京官那里,求他们想个开脱的法子;又备了许多的银钱礼物,去走刑部堂官的门路。
那一班刑部司员,知道赛金花是块绝大的肥肉,大家都翘首企足,简直是枯苗望雨,希冀这个大馅饼砸到自己到脑袋上。
隔了一天,里头传出消息来,说寿尚书要把赛金花一案发交给云南司承审。
大家听了,知道这个云南司主事白熙泉白主政,是寿尚书的门生,那是又羡又妒,便都不约而同的一起到白主政那里去贺喜。
白主政也得了消息,心中大喜,便邀了那班同寅,到四喜新班花旦喜凤的寓里去吃饭,猜拳行令,直闹了一个通夜方才回来。
不知怎么的,这件事儿就传到寿尚书和卢尚书的耳朵里,寿尚书大怒道:“我并没有把这赛金花一案发交云南司的意思,这个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当下查问了一回,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卢尚书和寿尚书便把全部司员都传了过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卢尚书说道:“你们当了刑部司官,责任重大,应该矢廉矢慎,公正廉明方是道理。看看你们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一个赛金花的案子就让你们坐不住了吗?谁告诉你们这个案子发交给云南司承审的?你们居然都到云南司那里去给他贺喜,贺的什么喜?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倒是和本官说说,这喜从何来?看看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一班司员受了堂官的申饬,一个个都诺诺连声,不敢开口。
依着卢尚书的意思,是要奏参几个以儆效尤。还是左右两堂出来替他们说情,卢尚书方才罢了。却因为这么一闹腾,那些想要捞好处的官员,好处没捞到,还被上司给训斥了一顿,别提多么郁闷窝囊了,而这个案子也就不能随意发交司员审问了。
一班司员都把赛金花的案子当作头等的美差,究竟发给哪一个的好呢?卢尚书和寿尚书等人商量了一回,犹豫不决。于是便学着吏部掣签选官的法子,把一班司员都聚在刑部大堂上,叫他们掣签决定。
掣出签来,是浙江司中签了,便把赛金花发交浙江司承审。
卜侍郎又授意浙江司主事叫他重办。
亏得这位浙江司主事洪小连洪主政有些风骨和头脑,不是那一味巴结上司的人,暗自疑惑,卜侍郎一个堂堂的刑部堂官要重办一个妓女有何难处,却偏偏要暗中授意于自己,这是什么道理?不会是他别有什么猫腻吧?
洪主政把赛金花提出来问了一堂,又把赛金花院中的几个丫鬟婆子都传到堂上对了一遍口供。大家都说赛金花并没有逼良为娼、凌虐至死的事情。大家的口供,都和赛金花自己的口供一样,并没什么不妥。
洪主政便存了个开脱赛金花的心,要把那山西客人提来对质。
那山西客人得了这个消息,心中大惊,被吓得不轻。终究是人命关天,不是玩儿的,便找到了自己的旧友刑部书办,和他商量应对之法,只说自己现在有病,不能到堂。另一面又求了几个素日往来的京官,托他们写信到洪主政那里,恳求免其提讯。
恰恰赛金花的门路也走到了,卢尚书和寿尚书两个都吩咐洪主政,把赛金花的案子早日讯结,不要株连无辜。这摆明了就是叫他从宽办理的意思。
卜侍郎心上虽然不痛快,但是有两个堂官做主,他一个小小的侍郎岂敢放肆!只得任凭洪主政把赛金花议了一个流娼滋事的罪名,将她发到地方官那里,由地方官派差递解回原籍。
这一场官司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却花了无数的银钱,在刑部监里头,虽然没用什么刑,但那里终究不是个好去处,狼狈邋遢总还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