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章秋谷等人正在龙蟾珠的院子吃酒,葛怀民讲述了他堂哥的悲惨遭遇,引起了这些兄弟忧国忧民的情怀,几个人借酒抒情,又是一番痛饮。
这时,有人在章秋谷身后拉了他的衣角一下。章秋谷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聘婷秀雅的丽人,笑吟吟的坐在他身后,那一种清华的姿态,好似春云乍吐,华月初升。原来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相好陆丽娟。
章秋谷笑着问道:“怎么了?”
陆丽娟附着章秋谷的耳朵低声说道:“你生病刚刚好了没多几日,自家总要保重点,别吃这么多的酒。”
章秋谷听了点点头。
陆丽娟担心章秋谷的身子,在他的身后叮嘱章秋谷少喝酒,又道:“就是花酒也少吃几台的好,花费几个铜钿倒是不打紧,主要是你自家的身子要紧些。”
章秋谷听了陆丽娟这暖心的话,心上也是有所感动的,伸过一只手,把陆丽娟的手紧紧地握着,四目相对,盈盈不语,脉脉含情。
陆丽娟趁机委婉地表白,想要章秋谷替自己还了债项,娶她回去。
章秋谷早就知道陆丽娟的心意,只是自己家族的规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纳妾,何况还是纳个倌人。纳一个陈文仙,那是因为陈文仙的身份特殊,不然也是绝对不能进门的。而这个陆丽娟,无论怎么好,都绝无可能,即便她不是倌人出身,是个名门贵女都没可能,更何况还是个倌人。章秋谷有些无奈,便很坦然地将自己的情况和为难都告诉了陆丽娟,又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我的家规不允许,即便是养外室都没可能,我也只好说抱歉,辜负你的厚爱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个能够任着自己性子来的人,我需要顾着家族的利益,顾着家族的规矩,不能随心所欲。你是个好的,以后必然会遇到合意的人,如果你需要,我也帮你留意着,可好?”
陆丽娟听了,知道章秋谷说的是真话,拉着章秋谷的手一言不发,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冷,犹如坠入超低温冰域中,不知不觉的眼波溶溶,眉峰紧紧,几乎要掉下泪来,喃喃地嗫嚅着:“这,这可是真的吗?”
章秋谷低声说道:“我们这样的交情,哪有哄你的道理?总是我章秋谷没有福气,消受不起你这样的人。”
正说到这里,忽然半空中飞下一件东西来,把章秋谷和陆丽娟一齐罩住,两个人不由大大的吃了一惊。
陆丽娟吓得高声叫道:“是谁呀,怎么这般淘气哩!”
章秋谷虽然也被吓了一跳,却是知道一定是别人和他开玩笑,并不在意,伸出手来,把头上裹的那件东西拿了开来,一看之下,原来是陈海秋的马褂。
原本大家正在高谈阔论感慨万千的时候,陈海秋看章秋谷居然溜号,和小情人你侬我侬,窃窃私语,便生起了调笑的心思,悄悄的把一件衣服往他们两个人头上一蒙。
大家见了,都哈哈地笑作一团。
章秋谷也不觉跟着众人笑了一阵,随手把那件马褂往窗外一丢。
陈海秋连忙来夺时,哪里还来得及。
大家又是笑了一阵。
陆丽娟还在嘀咕道:“陈老总是这般爱闹,着实是被你吓到了!”
说笑间,就有伙计把陈海秋的马褂送上楼来。
陈海秋接过来看了一看,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上什么污泥,便是放下心来,也不再玩笑了。
一会儿大家散席,章秋谷别了主人,也谢绝了陆丽娟的相邀,回到家里。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的又过了半个月。章秋谷的委任便下来了,委任到南京知府,任推官,正七品,掌理刑名、赞计典。
马上要走马上任了,朋友们又摆酒给章秋谷践行,章秋谷也一一辞别众人。
这一天晚饭后,章秋谷一家人都在偏堂聊天。
太夫人说道:“我们家族,虽说男人都是走的仕途,但是如今世道混乱,靠着自身的才能,如果不用钱打点,很难做出什么成就。但是用钱买路,要看情形辩是非,那些蝇营狗苟,钻营奔竞,蝇营蚁附的事情,是我们所不耻的。说起来,当今的朝廷,做官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你不必违背自己的原则去与那些渣子同流合污,但是,务必要记住的一点是,保护好自己,切莫被人给算计了去,不要给自己招祸!尤其是你的性子过于张扬,在官场上,还是要收敛些,圆润一些。这个官,能做便好,实在不妥便辞官回来接管家中的生意,总之以保护好自己为上。”
章秋谷重重点头,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自然是明白的。
太夫人又说:“南京那边我们璇玑阁铺设的网很成熟,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提前预知,能给你减少很多风险。你去了自己住在家中,这边菡儿和阿文都有自己的事情,暂时不同你过去了,好在离得并不远,能隔三岔五的互相走动。这边的下人,给你多带几个,那边家里也是留了一些下人,应该够用了。”
章秋谷摇头道:“不用,我只带刘升就好,再加上那边的人,足够用了。”说着,又转头看向陈文仙说道,“我任了这个推官,刚好有资格查阅案宗,调查一下当年你父亲的案子,看看能不能帮你父亲昭雪。”
陈文仙很是感动,一双美眸脉脉含情地看着章秋谷说道:“夫君方便的话顺便查查,只是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案子牵扯太大,就不要触碰,别把你自己牵连进去。”当年父亲的案子,她知道的很少,所以那件案子牵扯到谁,牵扯有多大,究竟是谁设计陷害自己父亲的,她都一无所知。都说要报仇,可是她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她一个深闺小女孩,想要查案子,还是搭个梯子试着登天更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