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愁容满面道:“朕最担心的是鲜卑族,今冬严寒,估计他们又要侵扰我大汉了。”
刘宏登基的第一年,鲜卑就联合濊貊部落侵袭幽州,并州,给他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
寒冬时节,北方的胡人部落基本都处于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中。
雪原之中,最大的敌人还是那漫天的风雪。
到了正真的凛冬,这漫天的飞雪,就没一刻会停的。
到时候大雪封路,没有补给,本地还不产粮食,唯一的食物来源只能去抢,否则结果只有一个,饿死。
所以,鲜卑才会每年侵扰东汉边疆。
这时刘宽也是轻叹了口气,开口道:“近年来鲜卑不断壮大,与我们大汉交好的乌桓,也经常受到他们的攻打,实属无奈。两国虽然接壤,但百姓日子却过得更苦。”
“毕竟,一到了冬天便天寒地冻,能否越冬,全看春秋能否积攒下粮食,这一场场大战打下来,乌桓百姓的越冬储备粮食,几乎都被榨干了。”
“使得今年冬天,更加难熬。若不是我大汉接济诸多物资,估计他们早就撑不住了。”
刘宏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但他却对鲜卑是非常痛恨的。
听完刘宽的话之后,他的眼神骤然坚定起来:“待朕休养生息几年,定给这鲜卑一些颜色看看!”
说到这,他看着吴咏,语气有些缓和道:“吴咏贡献的这甜菜和棉花、以及火坑,让
朕看到击败鲜卑的希望。”
提到吴咏,刘宽也是哈哈一笑,眼神尽是骄傲:“老夫今生最大的幸事就是教导你们两人。”
对于吴咏的前程,刘宽是十分看好的。尤其的吴咏的胸襟气度,就是他这位尚书令都难以比拟,很难想象这是一位稚童所为。
“老师多誉了,小子得天子看重,可以聆听三位帝师的教导,才是最大的幸事!”吴咏急忙起身拜道。
君臣三人又说了会话,刘宽和吴咏便起身告辞,只留下刘宏一个在温德殿内发呆。
这时,中常侍侯览进来禀告说:“陛下,您要的新棉衣做好了!”
刘宏眼睛一亮,催促道:“走,带朕去看看。”
“陛下,这份奏折,你看一下……”侯览不失时机的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疏。
“什么事?”刘宏看到奏折的那一刻,脸都垮下来了,立即很不耐烦的道:“朕现在没时间看,等以后再说。”
“这是尚书台的急奏呢。”侯览依然是笑容满面,而后道:“不过,陛下,这里是今岁各州郡察举的人才,陛下需旌表和宣告天下的几个……”
刘宏已经是等不急了,完全没耐心理会侯览,火急火燎的要往外去。
“等朕回来再说。”
侯览却不肯放弃,急急追在刘宏的身后,像个烦人的苍蝇,喋喋不休起来:“陛下,这……马上就要到年关了,按理,这个可耽误不得,尚书台的人都在等呢,再耽误,怕是等
到了过了年,许多地方州郡,还没有收到诏令。”
刘宏跺跺脚:“真是麻烦,取朱笔。”
一到年末,刘宏就要朱批许多奏疏,有死囚要勾决,有旌表的官员,还有宗室的抚恤,诸如此类,他已是烦不胜烦了。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急着要走,可是侯览都这样说了,他晓得轻重,晓得这旌表是历年的常例。
若是为了去玩而耽误了这个,尚书台那儿,肯定要将这事儿归咎于自己贪玩,到时候,怕是又会受到太傅胡广的说教。
边上的宦官忙是给刘宏的朱漆笔添了墨。
刘宏接过奏疏,也懒得去细看,里头洋洋千言,大抵就是这些被旌表官员的事迹,刘宏提笔只在这奏疏下潦草写了一句:“照准。”
便将笔一丢,大步流星地出门,口里嘟嘟嚷嚷道:“下次提早一些送来。”
说着,人已去远。对于新制作的棉衣,他早已是心痒难耐。
侯览在这温德殿内,却是面带微笑,他很小心的收起了这一份尚书台递上来的旌表奏疏,奏疏里,既有刘宏的朱批,还有尚书台的手笔,其中这里头,赫然还有一个‘段颎’的名字。
侯览笑吟吟的将这奏疏上的朱批吹干了墨迹,这才小心翼翼的收起。
他很清楚陛下的性格,或许侯览不了解陛下的内心,却绝对了解陛下的生活习性,一旦有什么事,他便风风火火,这个时候,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若这时候有
紧急奏疏,这奏疏又没什么大事,只需要紧急处置,陛下是绝不会多看一眼奏疏的。
否则以陛下的性子,若是看到这旌表的人之中,居然有段颎,以陛下对段颎的态度,极有可能会将奏疏打回去,让尚书台再议人选。
自舅父董宠因羌胡兵事件而死后,段颎就受到天子刘宏的疏远。
后来段颎投靠了他们十常侍这边,侯览等人也在想方设法为段颎铺路。
而现在……事情办成了。
拿着这份奏疏,侯览只需要去加了印玺,而后将奏疏发去尚书台,尚书台再草拟旌表的圣旨。
圣旨发出的同时,邸报也将同时传抄出去,所以用不了多久,这被旌表的大臣不但可以飞黄腾达,更会天下皆知,成为天下官员的楷模。
侯览面无表情,已是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温德殿,外头大雪飞扬,整个天地一片雪白,银装素裹的世界真是美好,只是很多事情并没表面那么简单。
远处则看到陛下的车驾已朝着东明门去,只留下了两道车轮在雪地上碾过的车印,那深浅不一的印子烙在侯览的眼眸里,他不禁冷冷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