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伏山自古以来多毒虫猛兽,于是一群生活在虎伏山里的特殊修士,也就应运而生。
他们的修炼方式与九洲修士截然不同。
虽然境界划分也是五大境,也需炼化本命物,可他们的本命物,却并非法宝一类,而是以自身血肉喂养灵虫灵兽等活物。
根据嘉年所知道的消息。
虎伏山修士光是喂养灵兽的方法就多达三千六百余种,其方式血腥残忍、离奇怪异者皆有,通常很难以正邪来区分。
皇甫梧桐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虎伏山里的修士,比他们这些人更纯粹。
他们的一切行为,最终都是为了求道。
嘉年抬眼望向跟前操着迥异于俱卢洲雅言口音的女子,然后又左右瞅了瞅转瞬间变得干干净净的渡口。
他问道:“前辈是这里的名人?”
女子皱起眉,嘟起嘴巴。
“叫啥子前辈,不好听,我叫云师。你叫啥子?”
“……嘉年。”
云师蹲下身,圆润的膝盖和光洁的小腿如白玉一样。
她笑着说:“嘉年小锅锅,我要买你的符,卖不卖?”
嘉年道:“卖,你要买多少?”
云师抹了下耳垂上的银环耳饰,丢下一袋子雪灵钱。
“都买咧,够不够?”
嘉年打开袋子,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他掂了下分量,足足五百颗雪灵钱。
嘉年心中感慨万分,大山里的修士,都是这般财大气粗么。
摊上三十张中品符箓,加上一百二十张下品符箓,总共价值四百二十颗雪灵钱。
云师一口气买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嘉年道:“够了。”
他找给云师八十颗雪灵钱。
人家给钱这么厚道,解了嘉年的囊中羞涩。
嘉年投桃报李,当然也得公道。
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却突然有人喊道:“公子不可啊!”
嘉年转头望去,那位拄杖老翁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
老翁焦急道:“公子,你的符万万不可卖给她!”
云师眯起眼道:“老东西,你说啥子?你们中原人说银货两讫,买卖公道。我的钱又不是假的,凭啥不能卖给我!”
老翁对嘉年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此女云师乃是虎伏山中有名的妖女,最喜欢掠杀符箓修士,抢夺他们的本命符箓,因为她养有一蛊虫,能够食符气而升道法,吃的符箓越多,她的境界就越高。一百年来,大山周围已不知有多少符箓修士遇害了!”
嘉年转头问云师。
“老先生说的是真的?”
云师道:“大体都是对的,不过我杀的人,都是他们要来杀我的,怎么还不让我还手吗?”
老翁气愤地用手杖戳着地面。
“若只如此,倒也罢了,可你操纵毒虫,吸取他们的一身精血,还用歹毒秘法剥离他们绛府金丹,窍穴中的法宝,使他们再无来世,又作何解释!”
云师眉头轻蹙,道:“有啥子好解释,杀人就是杀人,难道你杀得漂亮,就不是杀人了?人家要来杀我,还不许我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至于拿走他们身上的宝贝,我不拿,难道留给你们吗?”
她嗓音清脆,振振有词,雅言成语说得十分流利。
老翁怒声道:“我等岂会如你这等蛮夷一般,玷污死者。”
“是吗?我咋听说你们这些山外修士里边,有不少人路子比我还野,甚至还有一个都成了俱卢洲年轻第四?叫,叫啥子嘞?”
云师歪头回忆。
嘉年道:“山衡。”
“对头,就是他!”云师一拍手,笑着说。
老翁气道:“那山衡小儿恶贯满盈,作恶多端,乃是邪道,总有一天,他会被我俱卢洲正道前辈铲除!”
云师笑眯起眼:“你这么骂他,就不怕他听到,找你麻烦?”
她一指嘉年,说道:“说不定这位小锅锅,就是山衡咧。”
“我不是。”嘉年立即否认。
山衡在俱卢洲仇家不少,这屎盆子可不能扣自己脑袋上。
老翁说道:“这位公子眉宇间正气凛然,怎会是那山衡!”
嘉年揉了揉脸,哪看出来的正气?
不应该是穷酸么?
说完这话,老翁自己也犯嘀咕,万一真是山衡该怎么办?
山上传闻山衡年纪不大,但所学颇多,不管是符箓阵法,抑或剑修剑术,还是一些邪门歪道,他无所不精。
眼前这位公子同样也很年轻,可画符的手段,俨然可以称之为大家。
这么一想。
老翁又觉得嘉年可能是山衡了。
嘉年瞧见老人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想岔了。
于是认真的对他说:“我不是山衡!”
老翁笑道:“老朽知道。”
嘉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不知道。
云师问道:“小锅锅,这符箓你还卖不卖?”
“公子不可!”
嘉年道:“卖。”
“唉!”老翁扼腕叹息,目光幽幽道:“公子孟浪之举,不知又要害得多少无辜之人丢去性命。”
嘉年淡淡道:“云师姑娘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暂时不知,可她至少会以真面目示人。前辈三番两次试探于我,我都忍了,现在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还是说仗着自己是个金丹,就对这种真人不露相的把戏玩上瘾了?前辈好童趣啊。”
云师眨巴着大眼睛,笑道:“老东西,露馅了吧。”
面对云师不留情面的讥讽,老翁神色未变。
他微微一笑,直起身,单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