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师更惊讶。
“你是海渔村人?”
嘉年笑容中流露出一丝苦涩:“庆哥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他跟我姐姐说的,姐姐又告诉了我。……怪不得你会这么紧张,你们是那片土地最后的幸存者了。”云师歉意道:“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嘉年道:“没什么,该你了。”
云师回答嘉年的第二个问题。
“妖母是我们虎伏山的机密,你可以把她当成一种秘法,或者一件法宝仙兵。”
“她是你的本命灵蛊?”嘉年问道。
云师笑道:“这算不算第三个问题?”
嘉年道:“……不算。你可以问我了。”
云师想了想说道:“我先回答你第三个问题,然后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你说。”
“我去祈凉山找徐有庆,是为了帮我姐讨个公道,不过这不是全部理由。我还要拿回我姐放在他那儿的一样东西。”云师抬眼看向嘉年,“小哥哥,如果我取走那样东西,可能会杀了徐有庆,你会怎么做?”
嘉年道:“阻止你。”
云师问道:“阻止不了呢?”
“那就杀了你。”嘉年沉声道。
金色火焰跳动不安,洞内温度霎时攀高,岩壁如水流般变形,流淌。
云师笑了起来,眼神十分的欢快欣喜。
一般人绝对不会如此作答。
他们可能会先放下这个问题,寻找别的解决办法;又或者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再暗中下手。
像嘉年这般直白地表现出杀意,绝对是下策。
但是此刻,却没有任何一种回答,能比嘉年的答案更让云师感到放松与愉悦。
他甚至都懒得思考,想也不想的给出了答案。
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云师笑着说:“小哥哥,你一点都不像个中原人。”
嘉年冷冷道:“你才见过几个中原人?”
“是呀,我就是坐井观天,没见识。”云师微微笑着,一步步走近嘉年,哪怕只差几步,就会被太阳金焰烧成灰,她也没有停下。
嘉年神色戒备,心念微动。
太阳金焰向两边掠去,将云师包围。
火焰中,云师的银饰开始融化,衣服开始燃烧。
但她的眼眸,却是一片平静。
“小哥哥,人若想保护好什么东西,就得牺牲掉什么东西,是不是这个理儿?你想保护徐有庆,就得先杀掉我。如果我不死,他就一定会死。”
“所以,趁着你还有机会,赶快动手吧。”
嘉年抬眼问她:“这是你的真心话?”
云师点点头,笑道:“千真万确。”
“好。”
嘉年一点头,一剑横扫,火焰凝缩为一线,划过云师脖颈。
云师闭上双眼,神色坦然。
火焰消失,嘉年收剑回鞘,转身朝洞外走去。
云师睁开双眼,摸了摸脖子,还是那么细腻温凉。
雨声近在咫尺。
她抬眼问道:“为何不动手?”
嘉年继续往外走,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这一次,我不杀你。你也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云师朝嘉年背影喊道:“你不杀我,我还是会到祈凉山找徐有庆,我们两个只能活下来一个。”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剑不会再砍偏。”
嘉年的身影消失在大雨中,足音逐渐远去。
云师站在原地,微侧过头望向身后。
山壁被一剑劈开数十丈深,整齐的豁口贯穿到山体的另一侧,仿佛是在山洞内开了个天窗。
云师只需稍微仰头,便能瞧见外面的倾盆大雨。
灼热的剑气蒸发掉落下的雨水,转眼又被更多的雨水淹没。
初春时的雨天,格外冰冷。
这场雨,好像没个尽头。
……
……
嘉年离开山洞之后,撑起槐木伞。
雨水淅淅沥沥敲打在伞面,沿着龙骨支起的凹陷流淌下来。
山路因为这场雨变得更加泥泞,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他有段时间,没这么心烦过了。
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不对。
他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出错。
可今日之无错,放到将来再回头看,真的没有错吗?
嘉年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些事,自己必须得去问一问庆哥。
作为自己仅剩的同乡兄弟,嘉年绝不能再让他陷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