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心中腹诽。
人家还没过门呢!
心里是这么想,可脸上却流露出欣慰笑意。
他为庆哥找了个漂亮媳妇感到高兴。
薛质真嗓音软糯,透露出一股大家闺秀的从容气度。
“酒席已经备好,请嘉年兄弟入座吧。”
桌上有鱼有肉,有鸡有虾,是乡下人过年都不一定能在桌上看到的东西。
听焦往嘉年杯中倒满酒之后,便退到一旁。
薛质真歉意道:“嘉年兄弟是修道之人,本来是想给你备些山上蔬食,只是听有庆说,你更爱吃这些。”
嘉年脸色放松下来,眼底流露出暖意。
他笑道:“这样就很好了。小时候我们家过年,都没有这么丰盛。”
薛质真松了口气,给嘉年盛了满满一大碗白饭,放到他面前,笑道:“多吃点,不够还有。”
嘉年也不再客气,端起碗就往嘴里划拉,然后再夹一筷子菜,就着大米饭,吃得喷香。
薛质真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看了徐有庆一眼。
还好没有出错,不然她非饶不了这家伙。
徐有庆咧嘴一笑,然后也端起碗,跟嘉年一样往嘴里拼命扒拉饭菜。
薛质真桌上没吃几口,多是用方帕给徐有庆擦嘴,就废去了好多功夫。
薛质真说道:“慢点吃,别噎着,来,喝点酒顺一顺。”
她亲自给徐有庆倒酒。
徐有庆端起杯说道:“小弟,咱俩走一个。当日在渡船上我就看出来了,你小子酒量不浅。你我久别重逢,得好好喝一顿。放心,喝多了也不打紧,你嫂子已经帮你收拾出一间屋子,醉倒了就在这里睡下。”
薛质真劝道:“嘉年兄弟好不容易来一趟,哪有像你这样拼命灌酒的,还有没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徐有庆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个娘们懂个锤子,男人的交情有多深,全看酒水有多足!”
薛质真无奈。
这家伙平日里打点山门事务、修道习法时周详谨慎,可只要一沾酒,他娘胎里带出来的那股匪气就会冒头。
她打磨了他五年,依旧没能磨掉半点。
若不是修道之路漫漫,修士寿数远超凡人,她都有点想放弃了。
嘉年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薛仙子放心,我境界虽然不高,但酒量怎么着也比庆哥强点,无需担心我喝多。只是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仙子,把庆哥抬回房了。”
“嘿!”徐有庆一乐,“这才喝了多点,就开始说醉话。怎的,游历了几个地方,涨了点见识,连带着脸皮也厚了起来,吹牛皮都不打草稿。”
嘉年抹了把嘴,说道:“是不是吹牛,咱杯里见真章。”
“好!”
二人开始拼酒,从杯到碗,再到大坛。
最后两人双双倒在了桌子底下,称兄道弟。
徐有庆叫嘉年哥,嘉年拍着他肩膀喊着弟儿。
真真丑态百出,两个活宝。
薛质真无奈叹息,拍拍手,唤来丫鬟婆子把两人送到房间里休息。
然后她出了门,打算亲自去厨房,给二人熬些醒酒汤,等他们醒来喝。
听焦说这点小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哪里用得着小姐亲自下厨。
薛质真摇头道:“我是照顾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兄弟,是一家人,意义不一样。”
听焦撅起嘴巴。
“小姐还没过门,就让他这般使唤起来,若真成了亲,他还不更肆无忌惮?”
薛质真皱起眉道:“不得胡说。”
听焦气哼哼道:“本来就是!小姐与他成亲,本就是屈尊下嫁。他要是真懂点事,就该好好伺候小姐。瞧他刚才对小姐呼来喝去的样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还有他那兄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小姐跟他客气客气,他竟然还真不客气了!”
小丫头体格不大,嗓门倒是十分的响亮。
二人到了院子里,她的嗓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刺耳,好像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闭嘴!”薛质真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喝道。
听焦察觉到小姐真的生气,立即噤若寒蝉,连忙跪下说道:“小姐,我错了。”
薛质真看着这个从小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冷着脸说道:“徐有庆是我未来的夫婿,嘉年是他的兄弟,你必须尊重他们。”
“是……”听焦咬了咬牙,低头答应,可心里还是不服气。
薛质真了解这丫头的脾气,除了自己之外,她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在眼里。
跟她说了这些,估计也是转头就忘。
所以薛质真打算下股猛药,让她知晓厉害。
“你记住,如果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对他们不敬的言语,家法伺候,完事后你愿意去哪儿去哪儿!祈凉山,没有你呆的地方!”
听焦身体一颤,连忙磕头说道:“奴婢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小姐莫要赶我下山。”
山上修道之人被谱牒除名,其意义相当于山下凡俗被剔出族谱,死后不准葬入自家宗庙,只能成为孤魂野鬼。
一般享有此待遇之人,无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以祈凉山在西南的影响力,听焦一旦被赶下山,方圆二十万里之内,都不会再有仙家敢收留她。
她剩下的出路,就只有当个野狗一样的山泽野修,或者去往虎伏山另谋生路。
这两个选择对她来说,比杀了她还要让她恐惧。
薛质真见她头都磕破,不由得心一软。
“你起来吧,日后需勤克己自省。”
听焦垂首站起身,神色怏怏,跟在小姐身后。
薛质真脚步轻挪,窈窕背影移向厨房。
“我既然是你的小姐,你就要相信我的眼光。我的丈夫,绝非庸人。”
房间内,徐有庆的呼噜更加响亮。
嘉年闭着眼睛,无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