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入神间,忽一冒冒失失飞小厮闯进来,对巽大声言道:“少爷,三个乞丐忽然闯了进来,自称是过往的商客,见我们寨里热闹,非要进来讨一杯喜酒。”
巽眉头一怔,低声道:“赶走便是了,何必来禀告?”
那小厮见众人都盯着他,压低了几分嗓子,“少爷,不是的,他们说……说我们府上今日大厄,祸到临头,不宜嫁娶,还说再晚片刻就救不了了!”
野人垭众人闻着俱是一凛,纷纷站起身来,巽亦有几分惊色,沉声道:“你先去安顿他们,我随后就来。”
这样一来人人均没了看戏的好兴致,和妶亦不想再看,刚要起身,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不去为妙。那些不速之客她倒是不关心,只是巽领着众人去解决前院的麻烦,人多眼杂,岂不是正好是自己逃跑的好机会?
当下站起来又坐下,罗婆道:“和妶姑娘不去前寨看看吗?”
和妶偷瞥她的神色并无异常,假装揉着脑袋,“这灯影戏还真是上头,我还想再看一场。”
罗婆也没多想,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开了。片刻间屋子的人被清空,黑乎乎地只剩下和妶自己坐在白幕之前。
帛画纸人重新登台,舞着半透明的腰肢,这一出似乎是《灵忏》的下半场。人影绰绰,讲的是五年后,被巫师害死的国王重生复仇,披荆斩棘、历经艰险终于击破敌人,最终在自己内心的净化下得到救赎。
和妶时不时瞥着站在门外那几个黑衣人,心里七上八下,这出戏只是草草看过。只是台下只坐着和妶一人,锣鼓铛铛,仿佛这场戏就只为她一人而作。
灯影师傅的光影若隐若现地投在白幕上,大黑之中唯有灯影独明,和妶端起桌边的一杯茶细细饮着,不知不觉也被幕布上五颜六色的人物吸引,直至这场戏进入尾声,才恍然意识到门外的黑衣人已经离开了。
和妶暗道机会终于来了,刚欲行动,忽然间“噗”地一声,所有的灯烛都灭了。
狭小的屋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和妶想着可能风把蜡烛吹灭了,然推了推门却也推不开。此时听见幕布后的脚步声,想必灯影师傅也闻得异动,出来察看。
和妶试探道:“先生?你的灯影戏很好看。不知你可有多余的蜡烛,这门好像被卡住了。”
灯影师傅没说话,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响声,想来他正在翻找蜡烛。和妶静立在黑暗中,窗棂透过朦朦胧胧的月光,映出外界火光点点,仿佛有很多人来了。和妶暗叫不好,再不快点出去恐怕自己想逃就难了。
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只听一个清朗的声线:“妖物,便在此处。”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正是沉粼无疑。他怎么会在这里?和妶大喜过望,扒着窗棂使劲儿往外望,一时间激动得欲落下泪来。
然对方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存在,那些人吵吵嚷嚷好像在争执些什么。此时室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灯影师傅好像找到了什么。
和妶急声道:“师傅!麻烦快些点上蜡烛!”
便当此时只听门外沉粼言道:“既确定妖物在内无疑,点火烧屋——”话音未落,零零星星的火点猛地变大,和妶被烧灰呛得直咳嗽,须臾间木质的房梁已起了一层大燎泡。
外界喊杀声越来越近,屋门却还想卡死了一般纹丝不动。和妶猛然料到这房门似被上了结界,寻常力道根本就不可能推开。再看烧空的屋顶也覆着一层淡淡水波纹,果真整个房间都被一股幻力笼罩。
屋内堆杂的花瓣、木箱瞬间化作火舌,纵横旋转,很快连成一片火海,而由于结界的阻隔,里面的呼喊声外界根本听不见。和妶与灯影师傅背靠背贴在一起,砖瓦噼噼啪啪地掉落,一时间被火龙逼到墙角。
和妶欲强行破界,奈何她重伤未愈,真气稍一蒸腾,丹田之处便如裂开一般疼痛,根本破不了这道坚实的结界。
“先生,你能不能……”她话还没说完,被汹涌而至的烟气熏了双眼,随即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