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戚长容更换寝衣准备睡觉,还是东窗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的敲动。
她上床的动作一顿,随即从架子上拿一件外袍随意往身上一裹,淡定的打开了窗。
“何事?”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罗一后退两步,微低着头不敢直视。
“木宅传来消息,君将军想见您一面。”
木宅是东宫在民间的一处据点,少有人知晓。
君琛也是实在被逼的没办法,这才差人到木宅去传消息。
戚长容抬头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诧异道:“现在?”
“明日午时三刻,沿湖亭。”
“……”戚长容沉默。
君门人的作风果然不同于常人,午时三刻,那不是死刑犯砍头的时间吗?
“孤知道了。”
戚长容心情复杂的应了一声。
在她关上东窗之前,罗一又犹豫的驻足。
戚长容何许人也,立刻察觉罗一还有事情未曾禀报。
她凤眸微掀,声音越发冷清:“有话直说,孤不想猜你在想什么。”
罗一定了定神,迟疑的道:“最近这段时间,侍春昭训与医圣的书信往来越发频繁,您是不是该管着点,他们虽是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但再怎么说,侍春昭训都是您的妾室,不好总与外男来往,总归要避嫌的。”
戚长容恍然大悟,顿时哭笑不得:“你是怕侍春给孤戴绿帽子?”
难怪刚才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心里有这种怀疑。
罗一眼皮跳了跳,否认道:“这是殿下您自己的猜测,属下没有说过。”
自从得了殿下的吩咐,他尽心尽力的照顾医圣,并且在关键时候给他行方便,任由殿下的妾室和医圣自由联系,并且当他们之间的传话筒。
只是他没想到,那两人之间的信件往来越来越频繁,从刚开始的三日一封变成了一日三封。
要是再不通报给殿下知晓,或许再过不久,他就会忍不住拆开那两人的信件,看看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了。
罗一撇了撇嘴角,心里越发替殿下感到悲哀。
他似乎已能看见笼罩在东宫头上,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了。
“你多虑了。”戚长容眉眼带笑,便朝着站在窗外忧心忡忡的罗一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罗一轻声回着,坚持自己的看法,绝不能让自己成为给殿下带绿帽子的帮凶。
这人还真不好糊弄……
戚长容心底暗暗叹息,表面上神色不动,似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郑重的道:“孤明白了,你盯紧他们,有任何异动及时回禀于孤,但你不得擅自拆开他们的信件,等查明结果后,孤会秉公处置的。”
还秉公处置呢,分明是她暗中授意侍春,喜欢就要去追,不过如今这人还没追上,倒是提前被罗一察觉。
见戚长容终于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并且一副想要追查深究的阵势,罗一难掩高兴,他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成为东宫的罪人了。
戚长容再道:“夜色已深,你不必守在此处了,回去歇息吧。”
次日一早,轮换到侍春前来伺候。
戚长容依旧不喜人近身,一直等到洗漱穿戴完后,才命人将侍春唤了进来。
她一开口,就是一句差点把侍春吓的魂飞魄散的话。
“昨夜,罗一来孤跟前告状了。”
侍春小嘴一抿,神思恍惚的把玉箸递了过去,低声道:“他说什么了?”
此时,侍夏原本该替她夹菜的。
然而提到医圣,她乱了心思,连规矩都疏忽了。
戚长容扬眉一笑,倒也不为难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桌上诸多菜色中挑了一小巧玲珑的包子,张口吃下。
“他说你和医圣间的联系过于频繁,让孤不要掉以轻心。”
告状的罗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昨夜还说要秉公处置的戚长容,今日一早就将他卖了个干干净净。
“此事是奴疏忽了。”侍春神情微顿,平静的跪在脚边。
作为太子属下,又是名义上的东宫昭训,她本该一切以太子为先,绝不能行差踏错给人留下把柄。
然而前段时间因为太子的纵容,她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一不小心暴露了原来的性子,故意忽视自己的身份与前人纠缠不清。
是她太过火。
于是,才会有罗一告状一说。
罗一作为太子暗卫,不仅负责太子的安全,还要负责整个东宫的治安。
在他眼里,侍春生是太子的女人,死是太子的女鬼,又怎能无视规矩,迫害太子的名声?
戚长容眼角眉梢都是舒缓。
她并未开口让侍春起来,也没有真的怪罪于她。
不过提点两句罢了。
幸好,这一次向她告状的是罗一,都是自己人,不至于一言不合暗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