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范云在杨大队一连串的推搡中醒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睡过了头,早已经耽误了上班。
他立刻从上跳下了地:“杨大队……”
杨宗纬一声不吭。
范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服装,同时脸上朝杨大队陪上了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尴尬,可又不得不陪的笑脸:“杨大队,真的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然后就睡过头了,我现在就去上班。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范云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说对不起也没用,杨大队既然能到这儿来,绝对没有轻易让他这几个对不起就打发走的道理。
杨宗玮扯了一下这间房子里面唯一的一张板凳,坐了下来,他打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公腔对范云道:“小范,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啊?
上班的时候我就不说了,已经有好几个同事投诉你了,说你上班的时候根本都看不到人,然后你该你管的地方也不管……那些个小贩挑个破担子到处乱跑也没人管,你现在的工作状态很差呀……
那你今天什么况怎么了?现在怎么了?班也不上了吗,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吗?还是发大财了呀?”
见他这么说。
范云心上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起来。
他脸上虽然对杨大队陪着笑,但是肚子里却早已经把站在旁边满脸坏的霍立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范云不得不撒谎。
为了自保,他也只能撒谎。
范云故意揉了揉眼,装作一脸无辜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对杨宗玮道:“杨大队,我真的是有点不舒服,这两天不知道怎么感冒了还是怎么回事,头特别的沉,然后眼睛也不舒服,本来昨天就已经很难受了,我还想着如果说能坚持就再坚持一下,然后今天才去拿药的,可是没想到昨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就睡着,睡着就迟到了……”
“迟到?”
杨宗玮嗷的一嗓子喊了起,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把范云吓得一激灵:“什么迟到?你这叫迟到吗?你知道迟到是怎么定义的吗?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已经中午12点了,你这叫旷工,旷工懂吗?
发给你的纪律手册,你有没有看啊?
你知道无故旷工是怎么处理的,你知道吗?啊?”
旁边。
霍立尖着公鸭嗓道:“咱们队里不是规定了吗?如果是无故旷工的话,第一次严重警告,第2次开除。”
妈的。
范云狠狠的剜了霍立一眼,一肚皮的气,不知道该往哪里出。
他的右手紧紧捏着拳头,如果不是理智控制着他的话,他的拳头早已经直接捅到了霍立那一张阳怪气的脸上,保证让他的脸上开上一个五彩缤纷的调味铺子。
可是现在,范云却不得不低头弯腰,装孙子一样的对杨大队赔着小心:“杨大队……我错了,真的真的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可能忘定闹钟了,感冒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这都是我个人的原因,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真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况了。”
范云认错很快。
保证也下得很坚决。
他没有继续再找一些什么理由来推脱自己的责任,实事求是的说确实……他也是旷工了。
他这样一来,倒让杨大队不好继续再发火,再说些什么了。
杨大队皱着眉头,从板凳上面站起来,扫视了一眼这一间只有范云一个人居住的宿舍,看过之后,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看起来。
今天杨大队的心不好。
良久之后。
杨大队的目光终于又从那几张破烂上落回到范云的脸上:“你……这样,你先去上班吧,等你下了班之后回来好好的写份检查,这个事我们队里还是要处理的,关键看你怎么认识问题的严重和这个态度,队里再做决定怎么处理,行了……去上班吧。
另外,没事的时候你把这个宿舍里面的卫生好好的整理一下,搞得跟个狗窝一样……你旁边那张是谁的?现在有没有人住?”
范云忙道:“那张是唐彬的……”
杨大队的眉头拧了拧:“唐彬……他不是早就已经被队里辞退了吗?
他上的那些破烂还扔在这里干什么呀?等你下了班回来的时候,把他那些东西全部给我扔到垃圾堆里面去,一样都不要留,把那个空出来,你看看他那张,搞的什么东西,真是脏的连鬼都怕,我看……”
范云垂着头。
唯唯诺诺。
习惯了。
以前的时候在部队的时候,范云也经常像今天这样被一些老兵和班长们这么训。
被训的时候,绝对是不敢还口的,不敢分辨一些什么,找一些理由出来,反正,你只要承认自己错了就对了。
但是。
在部队的时候,和在地方上面又不一样。
在部队的时候,通常即使你做了一些错事,那也是内部的事,部队起码不会开除你,更不会扣你的津贴费。
而在地方上就不一样了,地方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和经济利益挂钩的,如果说你做的不够好,或者领导看你这个人不怎么顺眼,要是有意想刁难你的话,那么他随时可以找理由扣你的工资,签你的警告单,更严重一点,甚至还会找一些理由将你辞退。
范云是个明白人。
他知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所以说他绝对不会蠢到和杨大队顶嘴的地步,无论杨大队怎么说,他就怎么答应着就可以了,有些时候领导就是这样子的,当他认为你某件事做错了,怒气冲冲地过来训你的时候,你根本没有必要进行辩解什么。
你越辩解,他就越认为你是跟他对着干,你就错的越多。
本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一场轩然大波。
在现实中的职场上面,经常就会发生一次这样勾心斗角,极其龌龊的景。
纵然范云的旷工是有一万个理由的,可是范云并不愿意把其中任何一条理由说给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听。
没必要。
说给他们听,他们也不会对范云和希刚抱有同。
他们绝对不会同范云痛失了一个好友。
也不会同希刚年纪轻轻的就丢了命。
最多他们可能会发出几声嗟叹。
其实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他的嗟叹,很多时候也就算是一种最大的同了。
非亲非故。
人家为什么要对你抱有同?人家为什么要替你流眼泪?
不要怪人家现实,现实本来就是这样的,这就是现实。
所以,范云什么也不再多说,他就是低着头认错,这样——就够了。
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如果你想不低头的话,除非你有一天已足够强大,强大到自己成为了屋檐,已经足可以让别人在你的面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