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襄氏高呼:“皮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今子照民中举归乡,光耀皮家门楣,媳皮襄氏……”话到此,皮襄氏有些哽咽,沉默半晌,再开口也含着哭音,“媳皮襄氏,无愧皮家先祖。”深深一拜,皮襄氏再隐忍不住,大哭出声。
这一哭,哭出了皮襄氏自打进皮家门,主内主外,只叫皮瑞田、皮照民先后安心读书,几十年来辛酸不易,不易啊!这一哭,也是哭得欣喜,皮襄氏勤劳大半生,晚年终也当上了皮老夫人,大喜,大喜啊!
即使皮襄氏早对皮照民中举信心满满,此时也是大喜过甚,哭着哭着竟晕厥过去。
皮曲氏第一个察觉,惊呼,“夫君,娘晕过去了!”
“娘!娘!”皮照民一时手足无措。
皮曲氏忙提醒,“快抱娘亲进屋。”
皮照民才是手忙脚乱,抱起皮襄氏。
皮曲氏又吩咐皮李氏道:“姐姐你腿脚快,快去请张大夫来。”
皮李氏眼一瞥,嘴一撇,不动,才不听皮曲氏指唤。但眼下着实该快去请张大夫来,可惜欢儿留在内院厨房正张罗着饭菜,皮李氏便是盯上了守在门外的铃儿。
这时,皮照民见皮李氏不动,惊讶一瞬,怒而喝道:“还不快去!”
皮李氏还抬手指了指铃儿。但皮曲氏已经在旁护着,皮照民抱着皮襄氏奔出门外,往皮襄氏房内送去。铃儿也紧跟着去了。皮李氏一跺脚,却也不敢再耽搁,忙跑着去了。
见奶奶晕倒,倏忽间爹娘皆已不见,留下两小儿初时抱作一团,后皮洛秋拉着皮怀礼稍稍犹豫了一下,不敢去追皮李氏,便追着爹爹皮照民等人去了。
且说,皮曲氏和铃儿也没闲着。赶了皮照民抱着小二月领着皮洛秋和皮怀礼去屋外等候照顾,皮曲氏命铃儿速去烧来热水,又和了稍许冷水,亲自用布巾浸透,温温热为皮襄氏擦拭头脸、腋下、手心、脚心。
不待张大夫赶来,皮襄氏已悠悠转醒,见皮曲氏伺候在前,有些惊讶。
皮曲氏发现皮襄氏醒了,松了一口气,不顾手湿擦了擦额角惊汗,忙命铃儿出门唤皮照民进来,又扶皮襄氏坐起。
皮襄氏已忆起前因,自打皮曲氏进门以来,头一次亲昵握起皮曲氏两手,觉其两手被热水温热,见也发红,在那手上轻轻拍两下,叹道:“儿媳辛苦。”
其实早前皮襄氏对皮曲氏不太欢喜。虽说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带来不菲嫁妆,但嫌其进了农家门,不免太过娇贵。这会儿见自己有事,皮曲氏也是不顾热水烫伤悉心伺候在前,皮襄氏一改对皮曲氏看法。又转念一想,今照民已贵为举人大老爷,他日若能再过两试、进士及第……皮李氏原是得皮襄氏欢心的农家媳。但待照民为官,皮家晋为官家,皮李氏就显得粗鄙不入流。反观皮曲氏却是出得厅堂,许才成了皮家称职的媳妇。
“娘言重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皮曲氏问着,一面细细观察皮襄氏。是见皮襄氏方才蹙眉沉思,误会皮襄氏身子还有不适。
皮照民也在此时进了门来,一并追问,“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皮襄氏摇了摇头。
皮曲氏又问道:“娘方才大哭过,可口渴?”
皮照民也跟着问:“娘可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