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垣熙的声音更加冷涩了，他原本就是个医生，大抵见惯了病人与家属之前的生离死别，此刻板起脸说话的态度，更像是一个医生在对一个病人家属下病危通知。
严肃、冷静、毫无人情味儿。
而在顾垣城的问话过后，空气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余念知道，这样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德行并不是她的风格，可偏偏此刻的她只觉得嗓子发紧，唇瓣嗫嚅了好一会儿竟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顾垣熙从未像此刻这般急言令色的和她说过话，而周遭的一切，都好像渐渐变得冷然，甚至让余念这运转得还算快的大脑彻底停摆。
“念念……”
盛锦站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试图唤起她的注意力。
可偏偏此刻的顾垣熙却是等不及了。
他抬手看了眼自己腕上的表，眸色更沉，“念念，我的时间不多，现在问你这个问题的，不是你的二哥，也不是顾垣城的弟弟，只是一个医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话到这里，就算余念想要装糊涂也不可能了。
顾垣城大概是出事了。
脑海中无数个画面如快进般扑面而来。
他胸口上的伤疤，他时不时摁着脑袋的模样，他手背上针扎的痕迹，还有无数个还有……
可偏偏这些画面一幕幕越过，最后的画面却是定格在余还的脸上。
她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只是用微弱的声音问了句。
“他怎么了？”
余念并不敢直视顾垣熙的眼睛，生怕自己某些心思被发现，也害怕不过再看他一眼，她便会奋不顾身的跳上顾垣熙的车子。
可偏偏顾垣熙是铁定了心要吊着她，大手略显烦躁的搭上方向盘，甚至重新将车子挂上了前进挡。
“先回答我，他的事情，你还要不要管？”
余念使劲吞下了口水，却是满嘴的血腥味道，她有选择吗？走到了今天，她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唇瓣微微一勾，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大哥的事情你来做主就好。”
“好，那就当我们没有见过面……快上楼去吧，如果爸妈问起来，就说没见到我和大哥。”
话音落，车窗渐渐升起的瞬间，车子便如离弦的弓箭般开了出去。
有关于顾垣城的情况，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只留下涩耳的车辙声……
余念的回答，顾垣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现在的余念已经另有良人，他虽是顾垣城的弟弟，却也是余念的哥哥，感情的事外人自是无法强求，会让盛锦叫她下来不过也是为他家傻大哥再做最后一番努力罢了。
若是余念不想，他自然不会强求。
顾垣熙的车子开了出去，余念却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呆愣愣的杵在原地。
手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那瘦削的肩膀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念念！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盛锦上前一步扶住了余念，一双大眼睛渐渐泛着红。
此刻的她虽然如同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可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功夫，她见到了素来脾气好的顾教授情绪激动，也见到了一向潇洒肆意的余念失神慌张。
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余念在不停的颤抖，而不过一抬头的功夫，她竟看到余念的眼眶里满满当当的尽是泪水。
这是她最爱的男人，和最好的朋友。
而此刻的盛锦除了干着急，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余念似乎重重的吐了口气，随即脚步一转，竟然略显脆弱的转过身来拥住了她。
“宝贝，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和我说啊。”
盛锦原本就是个性情中人，当医生的时间又短，自然做不到如顾垣熙那般的云淡风轻。
见余念噼里啪啦的掉着眼泪，她竟也急得跟着哭了起来。
“喂，你到底怎么了啊，不要哭，别哭啊……”
余念没有说话，甚至连落泪都没有过分的呜咽，只是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而这静默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余念便渐渐离开了盛锦的怀抱。
她的眼眶通红，精致的脸颊上挂着深深浅浅的泪痕，却依旧扯了抹极其难看的笑容出来，“没事，二哥车开得太快，沙子吹进我眼睛里了。”
话音落，余念似乎也看到了盛锦脸上的泪，伸手替她揩了揩，“你也被沙子吹进眼睛了啊，没事，掉几滴眼泪，沙子就能顺着眼泪淌出来了……这是我二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