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的寿宴很快便开始了。
众人围坐在大圆桌后,牛鬼蛇神,各型各色。
余念和姜年分别坐在余还的左手和右手。
那女人一落座,视线便顺着余还飘到阿京的身上,还未等众人开口说些什么,便用那微酸的语气冷涩揶揄。
“阿京跟在咱家大小姐的身边还真是享福了呢,如今连首饰都带上。想我以前主事的时候,下人们是断断不敢如此出风头的,一个个谨小慎微得很。”
余念抬眼便瞪了过去,她原本不想和姜年斗嘴吵架,奈何这刚一下坐下,那女人便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呵……
真是可笑。
余念唇角一勾,便慢条斯理的驳她,“阿姨您年纪大了,自然看不惯漂亮小丫头,可我不同,我就喜欢看这宅子里的女孩子们打扮得和花朵似的好看,赏心悦目。况且,我哥哥正值壮年,多一些漂亮姑娘伺候在身边,也总比看些人老珠黄的老嬷嬷强,不是吗?”
姜年不过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话,余念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话。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斗争,在场的男人们皆是默不作声。
这其中不乏有些看好戏的人,也有些人,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于鬼爷……
分明这一左一右开战的,是他最亲近的两个女人。
偏偏他端坐在那里,仿佛能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充耳不闻。
连那平静的表情都没有半分微动,神色一如往常那般的让人捉摸不透。
底下在坐的都是香坊和码头的堂主,管事儿的人,别看他们在鬼爷面前谨小慎微,可是到了外面,又哪个不是吆五喝六的。
能把这些人攒在这里听两个女人斗嘴,这大概也只有鬼爷能做到了。
年叔进了门,瞧见人都坐好,便凑过来问余还要不要起菜倒酒。
那人不过用鼻腔“嗯”了一声,年叔便走出去安排了后续的事宜。
不过一两分钟功夫,一群穿着浅粉色紧身连衣裙的下人们便端着菜和酒进了门。
姜年一愣,眸子中的怒火更甚。
要知道,她曾经主事时,家里的所有下人只允许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的,怎么如今……
余念竟把那些厨房的使唤丫头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她甚至都毫无察觉。
厨房里那些老嬷嬷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允许手底下的人这么不懂规矩!
姜年大概是怒了,那过来倒酒的丫头不过刚刚走到她身侧,那女人便像是膈应那女孩一般,一把将她推开。
那个小丫头自然没想到姜年会突然出手,一个趔趄摔在地上,酒壶里的酒撒了大半,连酒壶也摔得稀碎。
“啧啧啧……”
余念拖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唇角的笑意却让姜年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
“在场的各位哥哥们,有没有怜香惜玉的啊,快扶那丫头起来,地上怪冷的。”
余念话音儿一落,严华、陈康几人便挣着去扶。
她便和一脸怒意的姜年对视,只是姜年生气,她便开心,甚至灿烂的笑出了声,“姜阿姨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今天可是您的寿辰呢!我特意让厨房的人精心准备了这顿寿宴,怎么饭还没吃,酒还没喝,就发起火来了呢?我知道,您看不惯那些花枝招展的丫头,可没法,一朝君主一朝臣,如今这宅子里的事儿我说了算,自然是我能看得惯便是最好的。”
话音落,余念托起茶杯,让阿京帮她倒满了茶水。
她自然是不能喝酒的,如今闻着满桌子的酒香更觉得馋人。
可为着孩子,她也就忍下了。
余念端起杯子,缓缓起身,对着姜年笑意灿灿,“姜阿姨,今天是您的生日,我便以茶代酒,祝您生日快乐。我思来想去,还是依着我爸爸和您的关系叫您一声阿姨吧。毕竟,我哥哥都没首肯,我叫您大嫂怕是不合适。”
此时,众人的酒杯里皆填满了酒。
余还慢条斯理的捏起了酒杯,圆桌旁的人便立刻会了意,一个个皆是托着杯子站起身来,对着姜年恭敬问候。
“祝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夫人心想事成、万事顺意。”
姜年饶是再生气,此时都必须要拉下脸来将余念说的那些话抛在脑后了。
众人都举着酒杯等着她,她若继续和余念较劲儿便显得有失风度了。
姜年便也起身,点头接了众人的祝福。
“谢谢大家。”
她捏着酒杯,将里面的酒尽数饮下。
此刻,除了余还外,所有人的人便都是站着的。
而那坐着的男人,便是权利的制高点,也是龙卷风的漩涡,没有人不怕他。
“生日快乐。”那男人的脸上似乎多了几丝柔和,他也托起酒杯,望向姜年。
姜年便立刻着人添了酒,也顾不上那下人的衣服是不是让她不喜欢,双手托起酒杯,和余还手中的杯子微微相碰。
叮当一声响。
两个人各自饮尽杯中酒,却不知到底谁才是杯中人。
姜年的眼波渐渐迷离,望着余还的神色也充满了爱意。
就像众人的祝福再好,也比不上这个男人简单的一句“生日快乐”。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大多如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余还对待姜年,素来如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罢了。
他从不在鱼钩放上鱼饵,可他不过将那鱼竿扔过去,那女人便总能顺着那竿子爬上来。
这餐饭,有了余还小厨房添的菜,看上去还是丰盛的。
可在座的人大多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夹上几口菜,不过也只是点到即止。
余念只瞧着桌子旁边坐着的人们,总觉得他们各有心事。
可她说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
姜年喝了几杯酒下去,便也不避讳人了。
她热情亲昵的挽上余还的手臂,时不时帮他夹菜,劝他少喝酒,偶尔又凑到他的耳边轻声低喃些什么。
余还并不拒绝她的亲昵,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时而温和,时而淡漠。
余念左手边坐的是大夫,他依旧在桌子上捡些补血的食物夹给她。
“我今天好不容易开点儿荤,你就别拿这些东西来喂养我了。”
余念说得很是哀怨,那几乎皱在一起的五官,倒是让大夫笑了起来。
他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要流尽身体里一半的血,况且……这宅子离市区太远,我们又不方便出门,我和鬼爷也商量过了,等你月份再大一些,就专门请几位资深的产科接生大夫到这宅子里住下来,到时候你就在这里产子,我毕竟是个男人,也没给人接生过,还是找些女人方便些。这宅子里可没有血库能给你输血,你必须把身体养的棒棒的,懂不懂?”
余念点了点头,忽然间便觉得自己生孩子是件命悬一线的事儿了。
这显然和她以前知道的知识点不同啊。
看其他人生孩子,不过都是往医院里一住,听医生安排,然后便能抱上自己的宝宝了。
可偏偏她和寻常人不同,医院去不得,外面的危险又多,要和古代深宅大院的妇女一样,躲在这宅子里生孩子。
想到这儿,余念竟觉得自己的小命儿危险得很,赶忙多吃了几口羊肝,又喝了好几口鸡汤。
美其名曰,姜年的寿宴。
可这些人聚在一起,又能聊什么呢?不过还都是码头或是香坊这两个地方的事情了。
蜈蚣说,香坊又研究了新的香料出来,这配方值钱得很,恐怕一问市,国外那些香水大牌或是调香公司,都会出高价来买。
说这话的时候,蜈蚣得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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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毕竟,香坊是能拿出些实力说话的。
而实力,便是钱。
不像码头那边,总会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