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钟,巴黎被一片暖融融的金黄色所包裹着,天空被划分为深蓝色与酱橙色的分界线,高高低低的建筑在城市中投下美丽的光影。
这个时刻,是摄影学中最推崇自然拍摄的“黄金一小时”。所谓黄金一小时,指在一个自然日中,太阳光出现的第一个小时和最后一小时,这个时间段里的光线堪称摄影的最完美时刻。
露华斜倚着大大的靠枕,歪在飘窗上发呆。昨晚,在会议室里与见上领队和住友教练反复钻研对阵阿根廷的战术,三杉没有参与,见上却点名让她参加,理由是她对国外的选手资料更加熟悉,会议一直讨论到夜里两点半。
今早不到九点时,又跟着片桐去了奥维尔镇。此刻晒着夕阳,觉得连日来高速运转的脑子昏昏的,她好想就这样睡到大赛结束呀!
她看着街景,也能看清玻璃中映出的自己,头发、脸庞都染上了夕阳的暖黄色,衬着这样的光线自拍一定很美。然而,生平头一次,露华无心拍照,甚至没心情去问男生们今日赛况如何——五分钟前,她从窗口看到他们回来了。
一种“被利用了”的挫败感,让露华对“足球”、“胜负”都暂时失去了兴趣。酒店开饭要到晚上八点半,她可以边喝咖啡边欣赏落日,顺便放空大脑,也算是变相地享受一段Private Time(私人时间)吧!
没过多久,露华听到对面房间传来见上和住友的说话声,以及开关门的声音。又过了片刻,门外突然传来时轻时重却连绵不断的敲击声,还伴着不知是哪位仁兄叫魂似的颤音:“头~号~经~理?头~号~经~理……”
Private Time被无情地击碎了,露华无奈地长出一口气,却不想从枕头上爬起来,就隔着门懒懒地喊:“哪位?”
“头号经理,你有空吗?”露华听出来了,站在门外的是石崎,他正对着门缝小声叫道,“大家都在下面,准备去特训——你也来吧!”
“怎么回事,今天的月亮从哪边升起来了?”露华不禁失笑,起身打开门说,还特地朝走廊尽头的大飘窗瞅了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满眼金黄。
“小点儿声……”石崎张牙舞爪,五官扭曲地指了指她对面的房门,“你跟领队住得太近了啦!大家都等你呢,快来!”
“OK,OK!”露华顿时明白他们是瞒着大人干的——今天日本队虽轮空,早上却仍进行了日常训练,明天还有最后一场小组赛,见上先生肯定不会同意队员们在两场激烈的比赛中擅自特训的。
放在平常,露华可能也要规劝一下,然而她今天刚从罗伯特那里受了刺激回来,又跟片桐发了一通火,觉得自己也急需一个发泄的通道。当男生们的陪练是个不错的建议,可以让她没空胡思乱想,就当去解闷吧。
于是露华抄起手机和衣架上挂的哨子,一手拿起三寸厚的资料夹、一手关掉空调,跟着石崎从安全通道悄悄下楼。
拐了个弯,来到宾馆门口,发现日本少年队的21名球员都在,岬也没回家。除了岬身着便装,他们都换上了学校发的运动服,三位守门员穿着长裤,每人都手上拿着一颗球,正在商量去哪里特训。露华和石崎出现在安全通道后,他们齐刷刷向这边看过来。
男生们身上都是清一色的球袜球鞋护腿板——露华看着自己的小短裤、皮凉鞋,顿觉自己是来打酱油的路人甲。
“露华!”翼最先对她招手,小声说:“今天没比赛,但我们不想就这么坐在房间里等着吃晚饭——拜托了,今晚帮我们做个训练计划吧!”
露华愣住了:“不是吧,我以为你们要我来帮忙记录成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