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坐在椅子上,那木椅上垫了软垫,他双手抓着手扶,脸上是苍白通透的笑,“路大夫请吧。”
路大夫面露不忍,“殿下能忍下这刮骨去毒的疼痛,想必将来没有任何事能阻拦殿下的雄心大业。刮骨之后,殿下在十二个时辰内不能走动,出入必须使用轮椅。尤其是明日早上,我再来用一剂猛药之后,切记卧床休息。”
梧尽连忙答道“路大夫,我都记下了。”
从顾华杉的角度望下去,只看见那路大夫半蹲着,抓住燕离的一只脚。
掀开他的裤腿,他膝盖那里有一处包扎的伤口,将那布条取开,只看见那里被剜开了一个血洞,铮铮白骨清晰可见。
路大夫以烧得铁红的短刀靠近,随后只见燕离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大变,只那一刹,他额头便是泠泠的冷汗流了下来。
一声痛苦而隐忍的闷哼,燕离双手紧紧抓着那椅子两侧的手扶,骨节分明凸起,那手上隐约可见一根根分明如同随时都可能炸开的血管,他的脸,已经毫无血色,像是随时要昏死过去一般。
而那房顶之上的人,坐直了身体。
她脸色茫茫然的,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看着那远方不断摇晃的树影和一望无际的夜空。
不知为何,顾华杉只觉得有些冷。
那瘦弱的身影蜷缩在夜风之中,她双手环抱住双膝,瘦瘦小小的一团,在月色之下,露出几分诡异的孤寂之感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再看,不要再看,燕离那般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最厌恶的便是她的同情,她必须要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
可是为何,心底有一个地方,像是瞬间疼得被狠狠揪了起来。
夜风之中,她蜷缩在屋顶之上,细密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衣衫之上。
她却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而那底下一声又一声压抑的闷哼,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刀子一般,一寸寸的剜下她的五脏六腑。
不多时,下面没了声音。
过了片刻,听见路大夫嘱咐着梧尽一些注意事项,梧尽应了声。
脚步声响起,守在门外的小丫头早已上前掌灯照明,梧尽送他到了门外,方才折身而返。
夜风呼呼,她听见梧尽低声嘱咐着伺候的人去把火盆烧得更旺一些,前前后后的脚步声,轻轻的,似乎生怕惊扰了里面的贵人。
燕离…是睡了吗?
眼见那梧尽做完这一切,便去外面守着了。
顾华杉平定了一下心绪,确定屋内没有人了之后,又再度猫着身子,看了一眼屋内的场景。
燕离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衣衫都没有脱,就这么合衣躺着。
那俊美非凡的容颜,只余一片如纸片般的煞白。
顾华杉侧耳听着,几乎快要贴到那些瓦片之上。
随后她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起来。
——为何听着燕离像是没了呼吸一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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