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又不是你娘,哭了有奶给你喝!
登时收起和稀泥的心思。
府尹抬起头找原告,只见有个面色冷凝的男人向他走来,深色的衣袍像穿在铜筋铁骨上似地,府尹认得这是深闺绣坊外头管事的,名叫竺宽。
竺宽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又道:“大人,深闺绣坊一向奉公守法,从不与人交恶,可今儿晚上这些恶贼辱骂不休,前来搞事,不仅提刀伤人,还纵火行凶,无法无天,草民等与他们实在讲不通道理,只好绑了送到衙门,由官府发落,恳请大人还绣坊一个公道。”
府尹收到竺宽递来的眼色,心领神会之下,淡然道:“知道了,人既送到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又吩咐衙役们:“把这些人押进大牢,等天亮了再审。”
待竺宽领着绣坊的人离开之后,府尹使人往随国公府飞递消息。
不想这边吕三爷正用着宵夜,居然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府尹直骂晦气,着青衣用一顶小轿将人送回了随国公府。
随国公府一时大乱。
先是速请了大夫来诊治,然后从大夫嘴里获悉一个晴天霹雳,吕三爷的右臂彻底断了。
这下子,整个府里鸡飞狗跳起来,偏那一日陈国舅的夫人来探视病中的随国公夫人,随国公夫人便晕厥了过去。
没过两日,随国公夫人躺在床上,听闻陈国舅家等几家世交公子们前来探视吕三爷,心下就有了计较,硬是强撑着爬了起来。
看着两行清泪从黑黄而年青的脸上无声落下,随国公夫人不由得一阵心疼。
一转眼见吕三奶奶避嫌躲在屏风后头,像根木桩子似地,就恨不能把她拉出来一道哭!
好在几位世交公子皆面带不忍,纷纷指责深闺绣坊欺辱权贵没有王法,随国公夫人低下凹面,拿手帕去拭眼角的泪。
当随国公府上下与亲友正为吕三爷不平之时,只有一个人不胜心烦,因为很快,打行的人来找他了。
这人便是吕大爷。
看在随国公府面上,府尹将吕三爷送回来了,但那晚跟去秀染巷搞事情的其余四十五个人,却仍被关押在京兆府大牢里,不见天日。
也就是说,不仅得设法将人弄出来,且事没办成、却仍得支付每人五两银子的跑脚费。
掐指一算,少说也得三百两。
吕三爷倒下了,倒轻省了,这笔债务似乎落在他的头上了。
吕大爷越寻思越后悔,转身去和吕大奶奶商量起来。
“这简单,事情原是他挑头的,这银子自然得由他来出,如今他躺倒了,你只管和三奶奶去要,这不就结了?”吕大奶奶翻了个身,随口道。
“既这样,你替我去要了来,你们女人间说话方便。”
吕大爷坐在床边,涎笑着勾起吕大奶奶凝脂般的柔荑,送到嘴边亲香。
“你接下的烂事,如今教我作恶人去要银子,我再不去的。”吕大奶奶抽回手来,娇嗔道,“眼下我身子还未好全呢。”
接过亭儿手中的药,吕大爷笑嘻嘻地亲自侍候吕大奶奶服药。
吕大奶奶瞥见亭儿眼睛骨碌碌地,似会说话一般,当下口中喝着药汁,心中却是一动。
她自将养四五个月以来,原以为名节与小命都要不保,不想这府中竟乱相频出,而随国公夫人的头风发作得是越来越猛了,听闻身子已一日不似一日。
亭儿与汐儿平日诸多留意,她人虽在房里待着,但外头的事却瞒不过她。
“话又说回来,三爷也是为给太太出气才从外头叫的人,这笔银子原该自官中出才是。”
吕大奶奶拿手帕拭了拭嘴角,要端茶水来漱口。
“是啊!”吕大爷闻言一喜,手中的汤勺发出“叮”的声音,份外悦耳。
吕大奶奶含了香茶,吐在漱盂之中,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给吕三奶奶添堵,不如给随国公夫人添堵来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