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葡萄。”裴凯哥撒娇。
米苏瞟了他一眼,见他看似霸道,其实小心的眼神,不忍让他下不了台,还是剥了一颗喂到他嘴里。
“真甜。”他故意说的很大声,让米苏又想翻白眼。
他又得寸进尺地把头靠在她肩上腻歪:“宝珠,喂我喝酒。”
米苏顺从地端起金樽递到他唇边,却在他刚喝了一口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警告:“别太过分。”
裴凯哥吓得一呛,顿时咳得满脸通红。
“王爷。”那边吟儿大惊小怪地想冲过来,裴凯哥连忙摆了摆手制止。
米苏十分温柔地给他拍背顺气,眼睛却凉凉地斜睨着他。
他再不敢造次,乖乖地坐着,米苏倒也给面子,又连喂他吃了几颗葡萄,喝了两口酒。
裴凯哥就又得意起来,大手一挥:“吟儿,雪怡,你们几个过去服侍小王爷,免得他一个人喝酒太寂寞。”
吟儿闻言,顿时脸色发白。裴凯哥现在是把她当个不讨喜的物件,随意送人了吗?
可是,即便裴凯哥想送,别人也未必领情。
裴璃淡淡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不像大哥,喜欢被女人围绕,我只要我真心想要的那一个就够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微微在米苏脸上一滑,她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躲避。
裴凯哥环在她腰间的手,蓦地收紧,脸上的笑容,也由方才的轻松转为阴鸷:“不知道你想要的,是哪一个呢?”
而裴璃也并未示弱,轻轻地吐出一句:“大哥难道不清楚吗?”
“你要的,我不会给。”裴凯哥将米苏紧紧搂住,还强硬地将她的脸压在他胸口,不许她看裴璃。
米苏被闷得喘不过气来,想推开他,却撼不动分毫,不由得恼了,在他怀里低骂:“你敢再闹试试!”
裴凯哥终于把胳膊松开了点,米苏直起身,气呼呼地瞪着他。
他的情绪顿时软了:“弄疼你了?”
“你说呢?”米苏微眯着眼眸。
裴凯哥忙拿了颗葡萄,皮也没剥,直接塞进她嘴里,讨好地笑:“来,喂你吃。”
米苏哭笑不得地去拍他的手。
而这席间,除了裴璃,还有一个人也对着亲密的情景恨得入骨。
酒过两旬,吟儿站起来,拿着自己桌上的酒壶,走到裴凯哥跟前,酒却是敬给米苏的。
“姐姐,前些时吟儿不懂事,多有得罪,特来敬酒一杯,但愿姐姐能既往不咎。”她脸上的笑容温婉可人。
米苏笑笑,并未马上答话,只是看着她。
她便给自己酌了一杯,仰脖喝下,翻转过来,杯中一滴未剩。
“姐姐现在可以放心喝了吧?”她笑着给米苏的酒杯里也斟满,却在递给她的那一刻,小拇指尖的蔻丹,却在杯口轻轻一磕。动作极其细微迅速,旁人难以觉察。
米苏接过酒,看了一眼裴凯哥,发现他正饶有兴致地观赏这一幕,见她眼风扫过来,立马假咳一声:“宝珠你要是喝不了,本王可以代你喝。”
“不必了。”米苏也一饮而尽,然后淡笑着看向吟儿:“妹妹,这样行了么?”
“姐姐真是大度。”吟儿谦恭地笑,可是在她转过身回席时,眼神中却现出一丝恶毒……
到了晚宴快结束的时候,米苏觉得头有些晕,只以为是自己酒量太浅,有些醉了,并没怎么在意。
散了席,裴凯哥给裴璃随便指派了个住处,便拉着米苏回折月院。
告别的时候,米苏只是多望了裴璃一眼,裴凯哥便又闹开了脾气,一个人在前面走,把米苏甩在后头。
走了一段,米苏开始觉得胃里难受,最初还能忍着,到后来就受不住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裴凯哥先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回过头来,看见她正扶着路边的树,身体摇摇欲坠。
“宝珠,你怎么了?”他慌张地冲过去扶住她。
她靠在他身上,脸色惨白:“可能是喝多了。”
“先说了我替你喝,你偏要逞强。”裴凯哥着急地骂她,将她打横抱起,使轻功一路疾奔回折月院。
刚放到床上,她便又爬起来,摆着手:“不行,我想吐。”
话音未落,便伏在床边呕吐不止。
裴凯哥顾不得污秽,为她扶着额撑住身子,一边叫李嬷嬷拿温水过来替米苏漱口。
初时只以为吐光了吃下的东西就会缓解,可渐渐地裴凯哥感到不对劲,为何她的呕吐根本没有停下来的现象,反而愈来愈厉害。
而这时,一旁拿着帕子为米苏擦拭嘴角的李嬷嬷突然惊惶地大叫:“王爷,姑娘在呕血。”
裴凯哥接着灯火一看,顿时手心冰凉:那帕子上,真的有一滩鲜红的颜色……
“来人哪,传大夫。”裴凯哥焦灼大叫。
在等待大夫到来的时候,不知所措地紧紧抱着渐渐失去意识的米苏,不停地说:“没事的,宝珠,没事的,会好的,你不要怕,不要怕……”
大夫到来时,米苏已经陷入昏迷。
裴凯哥一把拎过他的衣领,眼神暴怒嗜血:“我告诉你,若是这次你治不好她,我就灭你满门。”
大夫战战兢兢地为米苏拿脉诊断之后,总算找出病因:“姑娘应该是中了产自北越的剧毒--七绝散。这种毒药,起势缓,但一旦发作起来,就会在七个时辰内……”
“什么?”裴凯哥的手已经握成了拳,青筋暴突。
“七窍流血而亡。”
听完大夫的话,裴凯哥的眼眸,在一瞬间凝滞,似乎能看见有细微的裂缝,在慢慢绽开。
“是谁……给宝珠下这么重的毒?”声音缓而低沉,却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是来自索命的修罗殿。
他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她今日所有的行程,然后焦点停在晚宴上吟儿的那杯酒上。
“给我把吟儿带来。”他的语音还未落,外面已经传来了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吟儿披头散发地冲进来,扑倒在米苏床边。
“姐姐,你为何这样了?”吟儿满脸是泪。
“你不知道么?”裴凯哥伸手,狠捏住她的下巴。
吟儿的一双眸子,楚楚可怜地望向裴凯哥:“在我听说宝珠姐姐中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王爷会怪罪于我,以为我在酒中下毒。”
“那到底是不是你呢?”裴凯哥的眼神中,满含着杀意。
吟儿凄然一笑:“若是我,我现在怎么还能好端端的在您面前,您亲眼所见,我和宝珠姐姐,喝的是同一个壶里的酒。”
裴凯哥冷笑:“你也可以先在酒中下毒,然后自己再服下解药。”
这时,一旁跪着的大夫,抖抖索索地开口:“王……王爷,这七绝散……并无解药……”
“什么?”裴凯哥捏着吟儿下巴的手,骤然松开,指尖开始轻微地抖:“你说……没有解药……”
大夫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为了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恐惧而绝望:“这七绝散……是当初一个妇人为了毒杀抛弃自己的丈夫而制,之后自己也服毒而死,只留下一纸制毒的秘方给后人,却未留下解毒的办法。”
裴凯哥全身的力道,似被人突然卸掉,两眼茫然失了焦距,半晌,慢慢地移到米苏脸上。
从未有人,见过这样脆弱的裴凯哥,顿时满室寂静,几乎听得见风吹帐幔的细微声音……
“并不一定全无解毒的法子。”裴璃的声音,骤然插入这一室死寂。
裴凯哥立刻抬起头来,焦灼急切地看着他,语气里甚至带了些哀求:“什么法子?快告诉我。”
裴璃却未即刻回答,而是走到床边去看米苏,眼神怜惜地握住她的手。
裴凯哥动了动,却忍住没有阻止,只是追问:“到底怎样才能救她?”
“去找夜骐。”裴璃轻轻吐出四个字。
裴凯哥愣住,随即反问:“为何找他?”
裴璃挥手摒退了其他人,才告诉裴凯哥答案:“因为炼毒的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裴凯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讲述那典故,宝珠等不得了,必须马上去找夜骐。”裴璃的话,让裴凯哥立刻起身,踏出两步之后又停住,背对着裴璃,声音低哑凝重:
“宝珠……我就暂时拜托给你了,这府里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加害于她。”裴璃点头,握紧了米苏的手。
裴凯哥再无犹豫,飞奔而去……
裴凯哥单骑至城门口,副将惊讶地问:“王爷这是要去哪?”
“开城门。”裴凯哥一句话也不多解释。
副将无奈,只得吩咐兵士开了城门,裴凯哥马蹄生烟,疾驰而去。
众人目瞪口呆。
等反应过来,副将慌忙命令:“快跟上王爷。”
可是裴凯哥发现他们时,却一摆手:“谁都不许跟着我。”
今晚去见夜骐,他知道凶多吉少,何况是为了私事,他不想连累其他任何人。
这一路果然布设了诸多埋伏,是夜骐一贯的手法。
裴凯哥艰难地一一躲过,终于抵达北越营地。
在门口被团团包围住,当兵士认出,居然是对方主帅单枪匹马夜闯,大为惊诧。
而裴凯哥依旧挺直了脊梁坐于马上,镇定威严若下面都是他裴城的子民。
“告诉夜骐,我要见他。”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去通报,随后出来告诉裴凯哥,三王子有情。
裴凯哥这才跳下马,将缰绳甩给身边的人,大步入帐。
夜骐依旧是那样,躺在大床上,温香软玉在怀。
见了裴凯哥,他举举手中的夜光杯,醉眼迷离,笑容邪肆:“你怎么来了?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