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火之中,女孩红色的衣裙翻飞,她一只手上握着饕餮弯曲的角,脚下的饕餮逐渐被荧火燃成青烟,灵婴转过身,没有看见那青烟之中,一张破碎的书纸也渐渐散成了一团薄雾。
灵婴眼中的红光渐渐散开,她手臂上的鲜血滴落的地方渐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刚才险些枯死的树木也逐渐恢复了生机。
这个时候灵婴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她把手中饕餮的一根长角丢到一旁,手指轻轻按在自己受伤的位置上。
夫诸磨磨蹭蹭的靠过来,额头抵在她的怀里。
“对不起啊夫诸,刚才把你吓坏了吧?”灵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没想到一出来就弄成了这样……”
她就着雨水洗净了手上的血水,混战过后的阴云也在逐渐散去。
而在凌云殿里,气氛也是剑拔弩张。
站在中庭的崇圣,手指一直在发抖,手背的血脉纹理都清晰可见,紧握的关节都开始发白。
“你看看,崇圣君,暂且不说那书页为何会落在饕餮身上,只说灵婴,如此放任不管,怕是诸多不妥。”
“有人解开了我的封印,取出了一页书纸。”
崇圣身边的侍童手中捧着青木盒子,上面已经被他重新加固了几重封印。
“这都不重要,”黎丞君沉声说,“灵婴虽然生于玉川河谷,但是你看看刚才的异动,灵婴还是需要留在凌云殿才好啊。”
“你的封印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人解开了,看来还是需要……”
“……是呀,刚才那阴云,真是让人担忧啊……”
崇圣的耳边充斥着诸位府君的言语,他手指也缓缓的松开了。
他面上都是冷冰冰的神色,“看来诸位府君为了让灵婴踏上凌云殿,真是不惜唤醒饕餮的恶性啊。”
“是崇圣君的封印不够稳固啊,不日我会安排一位执书官,仔细将你这封印的青木盒收好,你就下去寻了灵婴回来吧。”
崇圣冷着一张脸,看着侍童捧着盒子走到了一个女人身边。
她巧笑嫣然,接过崇圣侍童手里的盒子,“崇圣君放心,成衣会帮您把它看管好,绝不会再有人能解开您的封印,让这书纸遗落的。”
“那便好。”
崇圣冷冷的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走出了凌云殿。
灵婴生而有两面,这和山海之母并无半点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年纪还小的灵婴,无法好好掌控自己身体里的“恶”,在面对饕餮的时候,被身怀“恶性”的饕餮攻击,只好释放了本身的“恶”来对抗。
这是凌云殿诸位府君的阴谋。
他们畏惧灵婴,生怕山海失于他们之手,崇圣心怀山海众生,自然不会放任诸位府君“无意”遗落书页,他只能去找灵婴,让她上凌云殿。
黎丞君为灵婴准备了九重九,那高耸入云的宫殿,就是为她备好的囚笼。
只等她心甘情愿入座。
他们好安然等待,伺机而动。
崇圣再次看到灵婴的时候,她正靠在夫诸的身上,盖着一块巨大的芭叶假寐。
适才荧火烧过的痕迹早就看不见了,周围依旧是一片生机勃勃,困倦的女孩就在树丛只见安睡,四周的鸟鸣声都轻悄了不少。
随着崇圣的靠近,夫诸睁开了眼睛,它身子却没有动,一双眼滴溜溜的看着崇圣。
灵婴睡的并不踏实,很快也被惊醒了。
“喂喂!你可不要靠过来啊!”
灵婴慌忙用树叶裹住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可怎么见人。
崇圣看她的目光却是平静冷淡的,他解下自己的罩袍扔给灵婴,“给你。”
宽大的罩袍落在了灵婴的怀里,灵婴一愣,红着脸把自己一裹,“等会换了新衣裳,就还你。”
路上,灵婴裹着崇圣的罩袍坐在夫诸的背上,崇圣负着手跟在他们的身边。
“你又下来做什么?”
“想来看看,这山海之大,你要去往何处。”
“咦?我还以为方才和饕鬄一闹,便又是影响到了凌云殿。”
“那枯燥的地方,也就适合你这样枯燥的人。”
灵婴鼻间都是崇圣衣衫上苦茶的味道,不浓不淡的让灵婴心情平静,她忍不住把脸整个埋在崇圣的衣襟。
“这苦茶味道,和你倒也相配。”
“其实我是有事来找你。”
崇圣突然说,灵婴似乎是早就知道一样,依旧把脸埋在衣襟里。
“山海之母留下的纹饰书纸,我们都无法看懂,在你出世后,被你的山海之气影响,很多异兽在机缘巧合之下若是得了书页,便会被其中封印的凶恶之灵侵蚀。”
“她加持在盒子上的封印已经几近消失了,而我……也没有能力将它封印。”
灵婴默默的听着崇圣说的一字一句,最终吐了一句,“我不要去那枯燥的地方。”
说着她又把自己藏进了厚重的衣襟中,继续默不作声了。
崇圣只好继续跟在夫诸的身后,亦步亦趋的继续向前走。
“喂,我说不去,你还要跟着我么?”
“我并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才下来的,”崇圣继续说着,“方才我说了,是想看看你想去往何处。”
灵婴终于抬起头看他,“也许你只是想要找个机会让我给你们成书。”
说着她扣了一个响指,带着夫诸一并消失在了崇圣的面前。
空荡荡的山中,只剩下崇圣站在那儿,他盯着刚才还站着一人一鹿的地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