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船篙的渔夫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对着坐在船篷下的玖叙和楚犀小声说道，“二位坐稳了啊，我们现在要行过一段浓雾了。”
小船儿悠悠晃晃的藏进了水川上氤氲的雾气中了，隔着草编的船篷，楚犀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她贴着玖叙的手臂，“周围的雾气真大。”
玖叙掀开卷帘朝外面看了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刚才苍翠的山脉和流泻的河水早就看不清楚了。
“这段路大概都是这样了，”玖叙说着把包袱里的斗篷展开，裹在了楚犀的肩上，“把斗篷披上会好一些。”
“嗯。”
两人正互相握着手取暖，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轻响，小船在水面上停住了。
玖叙示意楚犀坐着不要走动，他自己站起身，掀开门帘，正要发问，却已经不见了前面撑船的渔夫。
船头上空空荡荡的，歪在一边的竹篙旁边，掉着渔夫戴在头上的那个斗笠。
玖叙看着四周，那弥漫的浓雾还是乳白的颜色，周围安静的连他轻微的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叙哥？”
身后的楚犀披着长毛斗篷探出头，玖叙忙伸手将帘子盖了回去，“你先别出来，外面情况有些不对。”
浓雾之中依稀可以听见细微的水声，玖叙手中握着剑，手指推开剑鞘，闭着双眼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楚犀坐到船尾，脱下身上的斗篷，摸出腰间的短刃，轻轻挑开一点卷帘，他们身后的雾色愈加浓郁了。
她贴着船篷，眼睛瞄着船边可见的水面，原本银蓝的水面，这时有一种污浊的感觉。
好像水中有什么东西翻滚过后掀起的泥沙，把整个洛水都搅黄了。
两人正屏息凝神，小船却缓缓的动了起来，玖叙后退了半步，手中捏了一道法诀，在船沿边上划过，金色的痕迹擦过船沿，如同被火焰烧灼一般，发出“滋滋”的响声。
是有什么东西托在他们的船底。
楚犀和玖叙一个坐在船尾，一个站在船头，两人都默不作声，但又好像能洞悉对方的想法。
船边翻起的泥沙中依稀可见细小的毛足，看的楚犀浑身不舒服。
这洛水中会有什么样的妖物，他们心中都没有底。
在遇到现在这种情形之前，玖叙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洛水有何种异状，他从袖中摸出一根小竹签，嘴里默念几句，那小竹签顿时闪亮了起来，如同镀了一层银铁，被他用力一掷，快速的扎进了水中。
没入水面李的签子半晌都没有动静，玖叙正疑惑间，那片水面上冒出了几个小小的水泡，咕嘟咕嘟的翻腾着黑色的泥沙。
玖叙紧紧的盯着那股翻腾起来的水面，眼见着水泡越聚越多，最后消失不见。
而那水泡消散的地方，浮起来一团毛乎乎的红影子。
玖叙一挥手，签子就回到了他的手边。
那签子上的东西已经没有丝毫生气，软趴趴的挂在签子上悬在玖叙面前。
这个有赤红利喙，背覆赤红鳞羽长尾的，好像是比寻常大了几倍的豪鱼。
知道了水里是什么样的妖物，玖叙心中总算是有了一些打算，他沉声对船篷里的楚犀说道，“楚楚，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水里的是什么了……”
他的身后一片安静。
没有得到楚犀的回应，玖叙心中顿时慌了神，他急忙揭开卷帘，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了，那种景象恐怕他一生都很难忘记。
方才玖叙查看船头的同时，楚犀正观望着船尾的动静，原本清澈的洛水中翻起的毛足，让楚犀心中极不平静，她和玖叙一样，都想要探清水中究竟是什么在作乱。
正当她从怀中摸出系着红绳的小镖的时候，她看清了水中漂浮的物事，那毛乎乎的只是羽毛，并不是什么动物的足脚。
那红羽之中起起伏伏的，还有一件蓑衣，看起来就像是那个渔夫在水中浮浮沉沉的。
莫非是只是渔夫失足落下了水？
楚犀这么想着，赶紧抛出了手中的小镖，勾住了渔夫的蓑衣，想要把人拉上来。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都是豪鱼的诡计。
被她拽上来的，确确实实只是蓑衣而已，穿戴着蓑衣的，是几条抖着鳞羽的豪鱼。
潮湿的长尾迅速裹住了楚犀的面庞，她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被豪鱼无声无息的拖到了船边上，若不是此时玖叙在前面掀开了卷帘，恐怕楚犀早就被淹进了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