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蹲下一连串发问:“老吴真的死了?死在你家里?还有那个女的?你真的睡了一夜才知道?没杀人怎么不让我报案?你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吗?”
我胡乱点头又摇头:“我扎了老吴一刀。”
“急死我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大姐把我扶起来,我们顺势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平时这些椅子很抢手,此时大家都跳舞的跳舞,跑步的跑步,没人愿意坐下。不远的台阶上放了个音箱,正放着凤凰传奇,聒噪得很。
我坐下,把头拱到她脸前,神经质地问她:“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血腥味儿?”
“没有,没有,很香,你快说,快说。”她根本没闻,只扒拉着我的脑袋,脸对脸地看着我,让我给她细说。
我给她讲我怎么进的家,怎么在沙发上睡到半夜,怎么在床上摸到那把刀,又怎么迷迷糊糊扎到老吴胸上,早上她打电话时,我怎么发现老吴和那个女人一个躺床上一个躺床下都已死亡多时的样子,我呜呜哭着说不下去了。
“既然不是你杀的,咱应该马上报案,不然,你真的洗不脱了。”
“在没找到凶手前,我肯定是最大嫌疑,如果我当上嫌疑犯,我苦苦经营的事业,我的名声,我的一切都毁了......”
“你现在命都快没了,还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我不要去报案,我不要。”
“走,跟我回家。”
“我不去,我不能连累你。”
“我不怕连累,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
“老大。”我一把把她又拉坐下,很严肃地跟她说:“老大,你听我说,我是什么人,我是遇事只会当鸵鸟的人吗?”
“你是啊。”大姐睁着一双大眼,一点情面也不给我留。
“这次不一样,你听我给你分析......我在路上想了一路,我现在不能去报案,我要暂时避一避风头,等案件水落石出的时候,我再回来,不然,我真的就会成为杀人凶手,我有杀人动机,我在案发现场呆过,我没有目击证人证明我没有杀人,我百口莫辩......”
“你去哪里避?”
“你不是要给我报那个清修班?明天开课那个,我去那里。”
“你还不是要当鸵鸟?”
“不一样,我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想一想,遇事不能慌,不是吗?”我是这样跟大姐这么一说,但是话一出口,我好象真的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大姐想了想,点头。
“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相信。”
“以后无论别人怎么说,你一定要相信我。”
“相信。”
“先不要跟二姐说,不是不相信她,一是她心理素质差,二是她的大嘴巴,怕她说漏嘴。”
“好。”
“你现在给我报名,我现在就坐车过去。”
“好。”
大姐掏出手机,鼓捣半天,然后从包里掏出她的身份证递给我:“我用我的名字在网上报的名,你拿着我的身份证。”
“你呢?”
“我有两个,原本这个就是以为丢了,补办后又找到的。”
“吁,幸亏身份证照不到胸,不然,人家只看胸就知道我是山寨的。”我看了看照片,我和大姐还真有些象。
大姐被逗笑,转而又皱眉:“你确定现在不报案,以后你能洗脱罪名?”
“如果那些警察眼瞎我认倒楣,但我想,现在法制这么健全,做的是无罪推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我只是嫌疑人!可我不想当嫌疑人,当了嫌疑人,我以后怎么抬头做人,我前半生的努力就都毁了,我刚升了职,正想大施拳脚。”
大姐嘿一声。
我从包里掏出我的那个报纸包,打开,抽出一沓钱给大姐:“报名费给你,你用滴滴再给我叫个车。”
大姐伸头看了一眼我的包,唬了一跳,连忙按住我的手:“你怎么拿了这么多钱?”
“如果要跑路,现金是王道,这是我每个月都拿出一千现金存下来的,可能我冥冥之中,知道我会有这一天吧。”我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没有纸擦,我就用袖子蹭。
“钱你留着吧,以后再说,快装好。”大姐把钱又给我塞进包里,掏出纸笔,写出一串地址。
大姐叫的车来了,在上车前,她看路边有卖煎饼果子的,急慌慌地去买了一个塞到我手里,我接过,继续跟她交待:“一会儿上班,你帮我请假,说我生病了,阑尾炎,等晚上找个公用电话报案,不然,老吴会长蛆的,记住,一定要匿名,还有,这几天你也少出门,你的身份证是丢了,不是你给我的,如果有警察找你讯问,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根本没当一回事,只是报着看戏的心态,以为我小题大作的大姐,终于脸上露出慎重的表情。我让司机开车,车渐渐驰远,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大姐略带迷茫的身影渐渐消失,我又用袖子悄悄擦了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