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头发真难闻。”下巴抵着我的头的王胖子嫌弃地说一句,马上又开始打呼。
这真是屎克郎趴煤堆,他嫌我难闻,可他身上更难闻他自己闻不到而已。我猜,他最少三天没洗澡,身上一股牲口味,很刺鼻,我打了个喷嚏。
沉重的呼噜声就在耳边,一声高一声低,还带吹气,权当是警铃吧,反正我今晚不达目的,是不会睡觉的。
脖子下面的那只右手是五指松开的,我摸摸他的手,抓住他的拇指,拿着手机去按,反复试了几次,手机没有反应。那么,是左手了。我往被窝里缩了缩,又握住怀里的左手。他的左手下意识地紧握着,我轻轻把拇指掰开,还没挨到手机,王胖子的手一缩,放到了我的大腿上,下意识地捏了两下,嘴里咕弄:“还挺结实。”
我吓得连忙装作吸氧,把身体往外挪了挪,不敢再动。
我是被憋醒的。使劲在被窝里蹬了蹬腿,睁开眼,外面天光已大亮,床上没有了王胖子。屋里也没有。我怎么会睡着了?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连忙摸了摸衣兜,妈的,手机也没了。一定是他趁我睡着把手机偷走了,这个死胖子,王八蛋......二!
我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白茫茫一片,街上空荡无人,只有风在盘旋。
在内地,此时是最美的季节,秋风吹黄了树叶,偶尔还会再落一阵雨,萧瑟中带着凄美。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老吴去了山上度假,因为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在满地落叶的山间小路上漫步,在晨曦中醒来,他拥着我,亲吻我,说他爱我,永远......
曾经深深相爱的两个人,最后以相互怨恨和厌恶终结,并且,最后落得两败俱伤,一死一逃。这一世,我们再也没有机会求得对方的原谅和宽恕。
眼里的泪水如泉涌般,怎么也流不尽。
房门一响,段福平推门而进:“醒了?”
我连忙背对着他擦去眼泪:“怎么不敲门?”
“敲了,王哥给我留的钥匙,怕你出事,你怎么了,哭了?”
“没有,没事。”
段福平带进来的冷风让我直打哆嗦,我打开背包,当着他的面换上羽绒裤,又加了绒衣,披上羽绒服问他:“那俩王八蛋呢?”
“谁?大姨二姨?”
“不是。”我看着段福平睁着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简直象个笨蛋,气结。我决定以后叫他蛋三。
段福平终于想明白我问的是谁:“哦,是王哥他们啊,雪太大,他们下去问路去了。”
我坐到窗前,抱着已经干瘪的氧气袋,忧郁成林黛玉:“还能到拉萨吗?”
“能,一定能。”
“你怎么知道?”
“因为直觉。”段福平指指自己的胸口。
大姐和二姐平头整面干净利索地进来,一扫前日的萎靡,两张被饿瘦的小脸散发着幽幽艳光,不但是我,连段福平也看得有点呆。前几日忙着赶路,心情紧张压抑,又加上高反,两人形容枯槁邋遢,但一旦能把气喘匀,便不放弃对美的追求,定要将自己打扮成最美的样子。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小姨,二姨,你们真美。”段福平由衷地赞叹。
二姐却把他的话当屁,一屁股坐床上,中气十足连声问我:“有吃的没?饿死了。”
我指指扔在墙角冻成一坨的冷饭:“喏。”
二姐哗地推开窗户:“哇,雪下得太美了,咱们下去一边赏雪,一边去找吃的吧?一定很浪漫的。”
“还等什么?走啊,我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大姐推我起来。
我连忙去洗脸涮牙。拍爽肤水,抹润肤霜、眼霜、BB霜,防晒霜......再涂一个最艳的口红。头发太油,又不能象大姐二姐那样扎起来,只有听从大姐的建议,扣一顶绒帽遮住。
终于收拾停当,几个人正要出门,王胖子和王瘦子顶着一头的雪花回来了。
“怎么样?”我问。
“雪大,路不能走,今天休整吧。”王胖子倒到床上,呻吟一声,揉着他的肩。
“你的肩膀怎么了?”大姐问。
“被她压的。”王胖子语气暧昧脸上带笑看向我。
“啊......”几个人一起张大嘴,把脸都扭过来,我的脸瞬间红了。
“我......”
“莎莎,你......”段福平看看我,又看看看王胖子,脸憋得黑红,怒吼一声,猛地扑到床上,将王胖子压到身上,挥拳便打:“你对她做了什么?”
只见王胖子一只手握住段福平的拳头,屈腿一蹬,在大姐和二姐的尖叫声中,段福平轰然倒下床去。
王胖子活动着肩膀,逼近我问:“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退后一步,莫名其妙:“我什么也不没说啊。”
“莎莎,你别怕,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都看到你在哭了,如果不行,咱们报警。”段福平艰难地一边爬起来,一边又要往王胖子身边凑,被王瘦子轻易又扔到一边。
一提报警,屋子里五个人都是一脸的警惕:“不能报警。”
“误会,误会,蛋二没对我怎么样,我刚才哭,是因为,是因为我想起了老吴......”
“老吴是谁?”
我抚额:“哦,是,是我的一个叔叔,他刚刚去世,他对我很好,我想他了。”
“看来,你和你叔叔的感情很好。”王胖子在旁边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她有一个很爱她的叔叔。”大姐的笑容和王胖子一模一样。
我求助地看向二姐,她傻傻地冲我一呲牙,嘴里冒一句:“我好饿,我要吃饭。”
王胖子也举手:“我也饿了。”
这俩人,倒是节奏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