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大方。”
我拉开车门,在上车前对他说:“你知道吗?可能明天,这些钱对我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他拉门上车,把背包又扔给我,打火,倒车,把车呼一声开出去:“千寻小姐,你还是太年轻,人生有很多未知,比如,有人觉得挣了钱还没花就死了很惨,更惨的却是人没死钱却花完了。”
“如果我父亲,我父亲死了,我也会死。”
“不会吧,千寻小姐,他是你父亲,不是你爱人,你还要殉情?”
我没理他,继续自言自语:“如果他还活着,我就能找到答案,我就不会死,如果我不死,这区区二十万又算了什么......”
老谢闻言,念一声“阿弥陀佛”,又来一句:“去他妈的限速。”重重地踩下了油门。
我倒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在梦里,老吴一边开着车,一边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枚戒指:“亲爱的,嫁给我。”我接过戒指,戴到无名指上,伏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愿意,我爱你。”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车窗外,风景飞逝,远山苍茫,红日在山顶跌入黑暗。我转过头,老吴的胸口却插着一把刀,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我拼命地把按住他的伤口,不让血往外流,老吴拂开我的手,声音变得冷漠:“你这个自私、恶毒的女人,我真后悔娶了你......”“对不起,不是我,不是我。”
我一下子醒来。
“你做梦了?恶梦?”
我打开车窗,让冷风吹进来,抹了把脸:“走到哪里了?”
“快到拉萨了。”
“怎么又回拉萨?”
“我倒是想从林芝绕过去,那样的话最少要两天,如果想走近路,必须原路返回,从拉萨去墨竹工卡,咱不进市,绕城走。”
我吁一口气,重又躺回到座椅上。
“我饿了,我记得上高速前有个镇,路边有饭店,咱们吃了饭再走吧。”老谢说完,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回头看我一眼,又连忙说,“不让吃饭总得买点饼什么的,边走边吃行吗?我记得路边有一家卖肉夹馍的,很正宗。”
一说吃,我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我只得说:“好。”
走到镇上,老谢放缓了车速,伸着头,在找他所说的那家好吃的陕西小吃店,我不禁焦躁:“吃什么都一样,随便买点得了。”
“那怎么一样?要吃就要吃最好吃的,不然,跟吃垃圾什么区别?”
“反正吃到肚子里一样变成屎。”
“看到了,到了,到了。”老谢把车停到路边,熄灭了火,又转头认真地对我说,“我知道你着急,但我作为司机,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才给你卖命,要善待俘虏,什么都不知道的千寻小姐。”
“你不是俘虏。”
“是,我是,我是俘虏,爱情的俘虏,甘愿受你驱使的俘虏......”他从扶手盒里拿了些零钱,飞快地下车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头天才回过神来,他说他是我的俘虏?他是爱上我了?我们只相处了两天,他的爱,这么轻率,如果他知道我是一个亡命天涯的逃犯,他还敢这样轻言爱情吗?
我看着他进了饭店又出来,又跑到旁边的小杂货铺,买了一袋东西,又回到饭店,过了几分钟,手里又多了个袋子出来,碰上一个卖奶块的藏族女人,又掏钱买了一串奶干,挂在胳膊上,一甩一甩地走回车上。
他把袋子都抛给我,又往我手里塞了一杯热茶:“你一天没喝水了,先喝点水。”
手里的杯子是新的,估计是他刚才在杂货铺里买的,心里不禁一热,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谢谢。”
“哟,千寻小姐,你还会说谢?你不是一言不合直接拿钱砸的吗?”
“你要是累了,我可以替你开会儿。”
他一边开车,一只手伸手在袋子里摸出个肉夹馍,狠狠地咬了一口:“你有张雨悦的身份证,你有张雨悦的驾驶证吗?”
“没有。”
“那不就结了,我也累,这边不比内地,检查站多,特警也多,还是小心点吧。”
“是,我们来的时候,一路就有好几个检查站。”
“我们?你是开车来的?走的哪条线?318还是青藏,你的车呢?不会连车也丢了吧?”
“哎,你看,天上有鹰。”我连忙指向窗外。
雨雪停了,我们走出了一片云,又走在了阳光下,天空是那样的蓝,风也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