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身体决定了她孕育下一代的年龄只有那几年,年龄一过,即使你保养得再好,老化的身体机能却一点面子也不给。
一碗小米粥下去,R房马上涨成了两只蔚为可观的巨形球体,孩子却吃两口发现被骗,把我哭成了罪人。
什么办法都用了。按摩器,催R师,轮翻上阵。
我吓得水也不敢喝,饭也不敢吃,躺在床上,抱着两个大球,腰都快断了,刀口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和内心的愧疚比起来,身体的痛苦又不值一提。
我从未如此无助过。
三天后,我抱着已经顺利喝起奶粉被取名开心的小婴儿,出了院。
段文昌给请的月嫂,老谢的姐姐又跟到家里照顾了两天,细细嘱咐了我和老谢几遍,打包回家去了。自始至终,老谢的父母都没有出现。
每个成年人,都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和烦恼。我没有问他。
要说起来,谁有我的身世复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和亲生父亲有一本什么样的陈年旧账,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诲莫如深。而唯一知情的,我的养父,自从西藏一别,再无联络。我是不敢跟他联络。
我出了看守所,直接上了飞机,被老谢带到了深圳,开始安心养胎。
大姐说的没错,我就是只鸵鸟,我一直有鸵鸟心态。我一头扎进老谢给我安排的寓所,深居简出,两耳不闻天下事。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案子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做的了结,我不想问,反正有段文昌在其中长袖善舞。他象只装了消音器的枪,再大的事情被他一过滤,就是个屁。已经放出来的大姐和二姐我也没跟她们联系,我害怕一切除了平静以外的任何眼神:悲伤的、怜悯的,怨恨的……
我以为我可以反抗命运,最后发现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徒增烦恼。就象我有一个牵挂我多年,突然出现的有钱有势手腕强硬不容置疑的亲爹,他不会让我死,我再坚持下去,只会牵扯更多的人,局面更加不可收拾,与其这样任性妄为,不如顺应命运的安排。
孩子来的太是时候。
不敢推敲命运,却可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怀胎十月,我都没有什么感觉,我做事全凭多年煅炼出来的责任心,我只是觉得既然怀了他,就有责任生下他,把他养大。但等老谢把这个闭着眼一脸无辜又软弱的小婴儿抱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深藏的母爱被唤醒。
作为男人,老谢在抱到开心的时候,才坦露他的真实想法,他多年以来一直有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想要个男孩来传宗接代的,但她前妻为他生下一个女儿之后拒绝再生孩子,而他后来众多的女友,只想谈谈恋爱,生孩子则免谈。他也知道他这个念头与他的新派做法不符,但他仍旧控制不住他的开心。
他终于有了开心,他很开心。
出了月子,月嫂也离开,家里就只剩了我和老谢围着小开心兵荒马乱。
其实小开心非常乖,只要吃饱喝足,不哭不闹,非常省心。但我从小到大,被养父母尽心呵护,被老吴宠溺,学习和工作我游刃有余,对于做家务,除了打扫,其它的我几乎一窍不通。
做饭对我更是一项大工程。做个简单的面条,我也能把厨房搞成战场,搞得老谢象救火队员,不但要照顾开心,还要照顾我。
我觉得我是一个笨蛋。
在面对一个只会吃吃睡睡哭哭闹闹什么也不懂的小婴儿的时候,之前指挥若定,一切尽在掌握的职场精英变成了一个只会跟他哭什么也不会做的生活白痴。
孩子醒了我喊老谢,孩子拉了我喊老谢,孩子饿了我也喊老谢。我不明白给孩子冲奶粉竟然也有那么多讲究,水温多少,多少份量,奶瓶要煮,喂奶时奶瓶要倾斜多少度……
我不会,可以学。
我不但在学着怎么喂养孩子,我也在学着跟老谢相处。
老谢在深圳多年,学了些西方文化的皮毛,沾染些大城市里轻浮放荡的臭毛病,骨子里又很大男子主义,离婚后又一直单身,他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而我,一向都是个性强势,说一不二,凡事喜欢控制。我们认识短暂,一夜放纵,有了孩子,感情基础几乎为零。如果不想吵架,便要尽量克制自己,我收敛了往日的锋芒,凡事都说好好好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