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护士进了护士站,化验完,护士拿出又粗又大的针筒:“病人需400CC,你行吗?要不先抽200CC?”
“抽400,我可以。”我扭过头,伸出胳膊。
抽完血,我喝了一瓶葡萄糖,又在护士站的检查床上躺了半天,才勉强起身。
病房里的段文昌睡得昏沉,我寻段福平无获,下得楼来,只见他坐在楼下花园旁的一个长椅上,支着头面色灰败。抽完血的我只走了百步,已浑身虚汗,我挪过去坐下。
段福平抚了抚脸,低声说:“姐,我是B型血。”
“B型血怎么了?”
“爸是O型......我妈是A型。”
我的心一沉,现在的科技发展,任何的秘密都成不了秘密。
只听段福平喃喃自语:“一个是O型,一个是A型,怎么会生出一个B型的孩子?”
他已是个二十多岁有高学历有生活经验和自己判断的成年人,我实在找不出语言来搪塞他,我只有默坐。
“那我是谁的孩子?”段福平眼神空洞地看向我。
“段福伟的。”我只能冷静地回答他。
段福平听得一震,脸色渐渐发白:“我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我哥从小到大都一直非常照顾我,他比我大十九岁,是了,是了......”段福平拉着我的袖子,“爸知道吗?”
我点点头。
他惨然一笑:“哦,怎么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不是我爸,他是我的爷爷......太荒谬了......”
“你不用瞎想,去问问你妈妈,什么都明白了。”
“我不敢。”段福平捂住了脸。
“我走了,我要去找开心。”我站起来。
段福平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微博页面,递给我:“姐,有人给我的微博留言,说是有人在南阳见到过和开心长得很象的孩子。”
我夺过手机,颤抖着手,划拉手机里的信息,又把手机塞给他:“对方有没有留电话电话?你问他,具体位置在哪里。”
“我问问。”
段福平拿着手机鼓捣半天,又经过漫长的等待,他叫一声:“他回了,他不方便留电话,但他说了地址,在内乡县新庄......”
我迅速在百度地图里搜索了地址,按住也要跟我起身的段福平:“你在里看着段文昌,不管他是你爸爸也好,还是你爷爷也好,反正都是你的亲人,还有,我去南阳的事情,不要告诉段福伟,记住。”
段福平懵懂地点头。
我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大姐和二姐。她们一听,马上约了个最顺路的地址,我开车过去,她们打车过去集合。
在车上,二姐问:“用不用给当地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帮我们找?”
“没有实际的证据,他们不会出动的,即使出动,闹出动静,他们再把孩子转移,我们就更没希望。”大姐一贯的冷静。
我只眼望前方,手握方向盘,拼命地踩油门,加速,超车......
下了高速转省道,再转乡村公路,一路山道连环,赶到新庄,天已经黑透。
我们将车停在村外,步行而入。黑夜中的新庄,和中国所有的乡村一样,了无生机,不见炊烟,不听人声。每个关闭的大门后面,灯光聊聊。
问了一个牵着两只羊踯躅走过的老人,他向前方指了指:“就前面第二家,门口有棵石榴树的那家。”说完,忽然有些戒备,问,“你们找老李家做什么?”
二姐拎起手里的一提牛奶:“走亲戚,听说俺伯家添了新丁,过来看看。”二姐机灵,她下车时从我后备厢翻出这箱牛奶,我还以为她是饿了。没想到她一贯做事大咧的她,也能考虑这样周全。
老人笑了:“是咧,是咧,是添了人了。”
我和大姐对视一眼,我激动得浑身开始发抖。
三人加快了步子。
大姐站在门口拍响了铁质的大门。
只听里面有人出来问:“谁呀。”
“婶,是我。”二姐用当地方言回了一声。
里面脚步声走近,打开了大门:“谁呀,是二妮儿......”
大姐一把推开来人,我和二姐一涌而入,迅速穿过院子,进了亮着灯光的堂屋。
屋子里孩子的哭声那样嘶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