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报,我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输完账号,我输入汇款数额,加了一个零又加了一个零,转账成功后,她的手机很快有了提示音。她打开手机,看着短信,反复确认后,不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里含泪:“谢谢,谢谢。”
“请你善待她。”我无限温柔地看着她怀里的婴儿。小婴儿和开心小时候象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会的,我生下她一点也不后悔,她是我的至宝。”
“我可以抱抱她吗?”
女人站起来,把婴儿小心地轻轻放到我怀里。
“鼻子和嘴巴很象她爸爸,还有额头。”怀里的小婴儿皱皱眉,眼睛慢慢地睁开,看到我,咧开嘴,笑了。
有着和老谢一样的大额头,细长眼,厚嘴唇。我咽下要涌出来的热流,亲了亲她:“宝宝,记住,你还有个姐姐和哥哥,你的爸爸叫谢长峰......”
“谢长峰。”二姐在一边低叫。
“对不起......”女人连忙接过我怀里的婴儿。
我拿过女人的手机,在她手机里输入一串数字:“以后有需要,记得找我。”说着,起身拥着她将她送出病房。
“对不起,我和杰森的事......”
“不要再说了,人已不在了,再说这些没有意义。”我苦笑,“我多想他仍活着,这样,我就能跟他象别的夫妻那样吵上一架,或是打上一架......你和别人背着我有了孩子,咱们离婚......呵,其实,我们还不是夫妻呢,我们一直都没有去领那张结婚证,直到他死。他不给我这样的机会,我没有机会骂他是个花心大萝卜。”
“不,不是这样,我和他,是我主动的,我了解他的弱点,他不忍拒绝我......我不甘心,我和他交往一年多,曾暗示过多次要结婚,他都没有同意,却和你有了孩子,我心存破坏,不成想怀孕了,医生说我如果做人流,有可能丧失生育能力......”
经过护士站,正忙碌的曹娜看我一眼,又看了我身边的女人一眼,端着药盘走了。
把女人送到电梯口,我问她:“孩子,她叫什么。”
“鲁清风。”
“鲁清风,再见,鲁清风。”我冲孩子做了个鬼脸,把她逗笑。
目送她抱着孩子进了电梯,我一下子象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扶着墙,忍着恶心,挪回病房。
二姐服侍我躺好,忍不住唠叨:“谢长峰竟然有私生子,你咋恁怂,你还给她钱......”
我拍拍她的手:“好了,别生气,生气容易生癌,老谢如果不认识我,说不定他还活着,我欠他,应该还,我恨不能每天都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来找我,说是谢长峰的孩子,如果她们不养,我都抱过来养,我一点也不会介意。”
“你这病生的,大彻大悟了。”
“也不是,你说,钱是干嘛的?钱就是要拿来用的,用了才有价值,挣钱不是目的,是手段,我现在除了有钱,一无所有,能拿钱换来些心安,也是值得的。”
“你倒是大方,大方到可以养别人的孩子,大方到把自己的孩子都......”
“嘘。”我捏了捏二姐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二姐悻悻地闭了嘴。
经二姐一闹腾,邻床终于不再埋头睡觉,找杯子喝水,拿起床头的书在翻。
连一向都不看人脸色的二姐也不由地压低了声音:“你睡吧,我走了。”
我嗯一声,闭上眼。我是真的累了。
脚步声从床边走向门口,轻轻地开门声,脚步声又回来,我以为是二姐又回转,只得睁开眼,张嘴想骂她。却见不是二姐,而是一个男人经过我的病床,径直走向邻床的唐慧明。
我又闭了眼。
我想睡入睡,听着静悄悄的病房却又觉得不合路数。为什么屋子里的那两个人,没有寒喧也没有交谈呢。我翻了个身,只得又睁开眼。
只见唐慧明靠在床头在看书,表情冰冷。背对着我坐着的男人,姿态悠闲,低头在看手机,好象也根本没有要与唐慧明交谈的意思。
我回忆了一下,男人进门时,手里是空的。来看病人不拘礼,那就只有是熟悉的人。不象兄妹。是兄妹更应紧张才对,唐慧明生的不是普通的病,有可能是癌,哪有对着个病人抠手机的亲人。如果是夫妻,那么就是一对怨偶,就象当初的我和老吴。不过,如果老吴活着,他是不会这样对我的,虽然他最后已经厌恶我到极点。他本性善良,如果得知我生癌,一定不会置我于不顾。他绝不会任我躺床上,自己若无其事地想干嘛干嘛,更不会离婚,他会把我爱吃的都买来堆满整个病房,前前后后地照顾周到。
真是两个奇怪的人。
我怀着一肚子的八卦,累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