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晓光安排进公司,颇费了一番周折。
没有职位,我创造职位。我先是找石总商量,说明公司需要成立一个战略部,用以监督规化执行公司的战略部署。以前这些职责都归行政部,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分工,此时,我提出来,石总虽不情愿,但他是个眼风极明的人,看我强硬,立刻举手表示同意。对自己有清醒认识的秦总已经向我保证,会尽力配合晓光的工作。老秦是我一手提拔的人,虽然能力中庸,但他作风稳健,足够忠诚。
对于忠诚这个词,我有我的理解。除了感情,还有利益。我已经许诺,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让秦总去拓蓝做分公司老总。拓蓝自张总走后,一直由我把控,在集团的几个分公司里,拓蓝是发展势头最好的。老秦当然知道拓蓝的重要性。
李丹在大会上虽然没有反对,但她设置了许多障碍,一会儿说人员不够,一会儿说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把晓光推出来,并由石总带头找各部门交接了工作,顺带把李丹的一部分权利做了分割。
李丹追着我回办公室抱怨:她这一年多的工作有多辛苦,她每天的睡眠时间太少,孩子都顾不上......我说,那不正好,给你找个人分担工作。李丹哑口无言。
从她出门时挺直的脊背,我明白,我和她注定不会成为朋友,甚至是合作伙伴。但是,我也不能亲手把她培养成强大的对手或是敌人,这样对我太危险。在她的野心完全膨涨羽翼渐丰之前,我要尽快消除这个隐患。
剩下的麻烦,我让晓光自己去处理。
如果他连这些都搞不定,他何来以后顶替李丹的职位。
我就是让他俩斗。
我要借晓光之手,完善公司的标准化体系,精简人员,砍掉一些项目,推进公司的改制改革。特别是财务,我要他在最短的时间全面介入,做好把控。
关于这些工作,我们就在书房,我躺在老谢常躺的那个躺椅上,晓光和陈月一人一部电脑,桌子上堆着资料,我和晓光深度谈了一个星期,陈月整整做了几万字的记录。
把晓光简单粗暴地丢进公司,想象着犹如把他这只被段文昌收关了多年的猛虎送入山林,我如释重负。
段福平说大厦将倾,我不信。
虽然公司内部问题重重,资金链绷得很紧,业绩下滑,大环境形势严峻,但我向来面对难题只一个原则:遇山开山,遇水架桥,见怪打怪,见魔降魔。我始终相信山穷水复之后,总有柳岸花明的一天。
就象现在,被病痛折磨的身体只剩半条命,我仍相信,我能康复,并能因祸得福,拥有一对象大姐那样傲人的大熊。
幻想拥有象大姐那样傲人的D,成了我积极治疗,活下去的动力。
桃花开了,樱花开了,春光日暖,夜至微雨,燕子呢喃。
我在病榻缠绵之时,仍会偷得几许闲愉,感受生之美好。
开心渐渐显露出他的天才特质。据文君说,她给开心读书,开心听一遍便能一字不错地完整复述出来,有几本他常看的书,里面的字他已经能全部认识,走到街上,常常能指着外面招牌上的字念出来。大小、长短、粗细、高低、轻重他分得很清,他能用积木搭各种造型奇特的房子、汽车和他感兴趣的东西。文君惊叹开心的小脑袋里装的不是血肉,而是一部精密的仪器。
开心每次见我,都会拉着我的手问我许多问题:妈妈,人不会象小鸟那样飞,是因为没有翅膀吗?为什么人没有翅膀?妈妈,为什么灯会亮?电是从哪里来的?妈妈,太阳落山后去了哪里?为什么下雨天就没有太阳......
开心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我疲于招架。我抖机灵,把这些问题都推给菡菡。
菡菡把开心当玩具一样玩,揽到怀里胡乱揉搓,捏他的鼻子,啃他的小脸蛋,她还会象训练小狗般地训练他。她说句我渴了,开心马上迈着他的小腿去给她端水,她说我数到三你给我过来,预备——三!开心立刻放下手里的玩具奔到她怀里,嘴里还喊着,姐姐,姐姐,我来了,姐姐......
陈志芳一边坐在沙发上织毛衣,一边感慨:“这俩孩子,比亲姐弟还亲。”
我嗔她:“本来就是亲姐弟嘛。”
别看菡菡在开心面前耀武扬威,一见陈月进门,马上象老鼠见猫,丢下开心,跑进她的房间去温习功课。
陈月与陈志芳相依为命多年,有着与她年龄不相衬的沉稳。她进门,先叫一声妈,再叫我一声姐,抱起了跑到她脚边的开心。
我只比陈志芳小了几岁,但陈月坚持我比她妈年轻得多定要叫我姐,在公司叫我陆总。而菡菡和开心却又叫她姐姐,完全乱了辈份。
陈志芳纠正了几次,但一群人没一个听她的,只胡乱随心叫。
陈月逗开心半天,换了鞋,随手收拾了略显凌乱的客厅,洗手进了菡菡的房间。
开心追着要进去,陈志芳把他抱过来:“姐姐要上课了。”
开心大哭。
开心平时是个温和的孩子,但他爱哭,他有一个不能触碰的死穴,那就是如果他感觉到被抛弃,他就会歇斯底里。
这是他被偷的那段经历,所受到的伤害。这种伤害,已经进入了他的潜意识,需要深长日久的呵护和关爱才能消减,也许这个伤害已经长成了一个暗瘤,一生与他同在。
他在陈志芳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菡菡出来小声说:“要不让弟弟进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