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男也踢踢踏踏地走出房门,打了个哈欠,理着头发,指指自己:“我怎么办?”
我连忙回身冲孔雀男嘘一声,指指房侧,又指指大门,他会意,转到屋后。看来,他是老手。我走到门口,打开门,把二姐迎进来,将门虚了虚,没有上锁。
“呀,你把这里收拾得这么好,还有秋千,回头要带小晚来玩儿。”二姐进院四处打量,说着就要去坐秋千。
“好,好。”我眼看屋后有衣角一闪,连忙几步过去,一把把二姐从秋千上揪下来,推进屋里,故意将她引到桌前,背对着门坐下:“没人知道我在这儿,能来这儿找我的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当然,如果我是警察,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找到,因为我太熟悉你了。”二姐得意地笑着,欲站起来走动。
我眼看着窗外的孔雀男正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又一把把二姐按回椅子上:“你等着,我给你泡茶。”
我翻着抽屉找茶叶,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孔雀男出了院子,又轻轻回身关门,合上门扇前仍不忘冲我做个鬼脸。我抹了把汗,把抽屉一合:“没茶叶,喝白开水吧,我去洗脸涮牙,要喝水,自己烧。”
“你这人,变脸象翻书一样快,不会是你这屋里有男人吧。”二姐站起来,在屋里逡巡一圈,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男式手表,“还真有男人。”
“狗屎。”我用英语爆了个粗口,故作轻松地说,“只是一块表而已。”
二姐冷笑一声:“你这种人,永远改不了吃狗屎,永远喜欢金钱,永远喜欢轻浮俗气的男人......”
“只是一块表而已。”我脸红脖子粗地辩解,我不喜欢被熟悉的人鄙视。
“那,这个呢?是表吗?”她又用两根手指从床头拎出一条男人的内裤。
我想去抢,二姐回身潇洒地把那块布扔进垃圾筒:“战场也不打扫干净,荒诞女。”
“你不是我妈,管我恁多。”我也气了,踢了一脚垃圾筒,掩饰着慌张,拎着茶壶出了屋。
二姐追出来:“老尹让我来通知你,你不用躲着了,你们公司的事情已经调查结束了。”
“真的?”我几乎想把手里的茶壶扔到半空庆祝。
“真的,不过,你要去走个过场,去把问题再交待一下。你的手机可以开机了。”二姐坐到了秋千上,轻轻地荡起秋千。这次,我没有把她赶下来。
我迅速打开手机,和晓光联系。确认了消息后,给他报了地址,要他马上过来接我。
我洗了澡,一壶水没烧开,晓光就来了。
连早饭都没吃就慌着来找我的二姐,自始至终连口水都没喝上。
我穿上衬衣西装和晓光匆匆赶去工作组。
在路上,晓光给我做了汇报:公司的账务虽然被查出来了一些问题,但都不是大问题,这归功于我上位后的一系列剔除不良资产、财务抹平、不参于暗箱操作等的一系列措施。李丹暗中调拨出来的钱确实有一部分用于实施行贿,但更大的一部分被她通过渠道转到了她的私人账户,对于此次行贿,因为数额不大,又加上他的申诉和暗中斡旋,相应的处罚相对于最初的预想,几乎可以忽略。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政府对企业的扶持政策是大前题,惩戒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政府也不愿意让象我们这样的纳税大户垮掉。做为民营企业,有几个是完全清白无辜的呢?如果要查,当初段文昌在原始积累阶段,只怕不知钻过多少政策法规的空子,有多少违规违法的手段和黑幕。英明如段文昌,在他临去世前,已经叮嘱过我多次,在政府反腐手段越来越严厉的今天,要摆脱对某位官员或是政策的局限,让公司彻底摆脱灰色资本,坚决不能偏离合法的正规渠道。
但这次彻查,关于李丹欺上瞒下暗自操作的几个账目也被翻出,她不但侵吞了几笔数额巨大的款子,她一直授权的一家合作方也被挖出,那家公司成立时间短,资质差,却中标了几个重要项目,中标的标额却是最高的。其中的问题,不言自明。
对于晓光所出的几个应对方案,我只沉吟。一直到目的地,我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做。这里面,有没有段福伟的参与我还不知道。我总有预感,这些事,如果没有段福伟从中撺掇和帮忙,李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即使有那么大的胆,她在公司根基尚浅,对公司的各项业务流程也不会熟悉到做得如此不着痕迹。段福伟真是阴魂不散。
下了车,我松了松衬衣的钮扣。
走进象征权威的那栋大楼,走进办公室,和对面的几个工作人员客气地握手,斟字酌句地回答了一系列问题,我象打了一场艰难的战役,放下那杯仍冒着热气的茶,缓缓起身,退出门去。
门外走廊上几个穿着刑警服装的男人拦住我:“你是陆经?”
“我是。”我冲其中的一个伸出了手,“啊,陆警官,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陆警官笑着伸出了手,另一只手却拿出手铐,咔嚓一声戴到了我的手上。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和老朋友打招呼?”我有些茫然。
陆警官旁边的另一个警官拿出工作证,象征性地出示一下,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我们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经济案怎么又变成了谋杀案?我惶惑地看看陆警官,又看着手上冰冷的手拷,两只胳膊被一边一人架起,脚不沾地地下了楼。
楼下车边正低头打着电话的晓光,一抬头看着我被警察簇拥着走过,一脸惊鄂。紧追了两步,又停住。
我被推坐进车里,隔着车窗看着他,喉头发紧,一句话也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