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是小彭。”我伸手去摸我的手机。
此时,生活艰难,她求我,我帮她,再正常不过。我找出电话号码,打给老秦,让他给我联系彭弘。三分钟不到,彭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借口上洗手间,拿着电话走去了外面。彭弘一听我在成都,诚惶诚恐,问我了地址,说他就在附近,十分钟到。
我上了个厕所,回来椅子还没坐稳,彭弘就来了。
我自生病后,谨遵医嘱,不敢吃太多辣椒,吃清汤又没滋味,只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听彭弘汇报工作。大姐和二姐都习惯了,该吃吃该喝喝。在她们眼里,我是一头扎钱眼里的工作狂,重症,无可救药。
老秦去了拓蓝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最大的一个举措,就是在几个重要市场去经销商化,而改为直销。直销有利有弊,好处是能深入市场,加深与客户的交流沟通,能及时解决问题,又增加了利润空间,但坏处也不是没有。象陆娜这样的大经销商,经营日久,资源多,人脉广,又与当地各部门的关系盘根错节,甩开她们,也会失去许多的支持和信息,市场萎缩更是明显。但我既然把拓蓝交给老秦,就要放心让他干。公司发展是一件长远的事,不能只看眼前利益,只是没想到,下面的反应这么大......彭弘的意见很明显,他和大多数分公司老总一样,一直持反对态度。
“陆总,秦总这样搞,让我们很被动,有钱大家赚才有回报,砍掉经销商,等于砍了我们的眼睛和手脚,做起事来事倍功半,并不讨好,我们今年的任务额只完成了三分之一不到......”
我看一眼陆娜:“你今年代理的哪家?”
陆娜并不直接回答我:“我现在手里有两个上千万的大项目,需要找人合作。”
我笑了:“姐,合作有很多种,你接受哪一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向她伸手做了个暗示,并一边说一边看陆娜反应,“小彭能代表我,你跟他直接谈,如果不行,我让秦总过来谈。”
陆娜满意地长舒一口气,也笑了。
我送彭弘出饭店,他不忘去前台结了账,才和我一路出门一路聊:“陆总,我有个项目一直搞不定,想问你意见。”
“你说。”
他低头把大概情况告诉我,我想了想:“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这怎么行?”彭弘原本只想求得指导,没想到我会亲自上阵,未免惶恐,看我不容置疑地点头,只得又问我:“今天晚上要不要把业务员都招回来开个会?”
我挥手:“不用,你走吧,准备准备资料,明天带我去。“我站在路边,目送他开车走远,一回头,见段福平满头大汗地抱着两个柚子穿过马路过来,我问他:“你去哪儿了?”
“买柚子。”他回答地有气无力,脸色不善。
“买柚子去了这么久?”
“我刚才见到玫玫了。”
“人呢?”
“我没追上,坐车跑了。”
“跑了好,难道你追上她,还让她还你钱不成?”
“不是,我是想问问她,我算什么,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失踪,招呼都不打一个,孩子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细胞吗?”
“既然不爱了,有什么好问的?再说,爱是多巴胺,分泌完了就完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的弟弟,孩子已经没了,你再纠结也没有用,你是男人,潇洒点,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比如,莎莎......”
当年,我就是莎莎。事隔多年,真正的莎莎终于出现,我瞧着段福平和这个莎莎还真有些冥冥之中的缘份。只是,段福平会错了意,或是他故意会错了意,那段被我们故意遗忘的往事,被我拿出来一提点,段福平的脸一下就红了,冷不丁把柚子一下塞到我怀里:“给你吃。”迈着他的大长腿就走。
我在后面追:“弟弟,你马上就三十岁了,你什么时候长大呢?我好累啊。”
段福平一下站住,我一个不留神,撞到他后背,两个大柚子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一边。
“姐,我知道你累,是我太自私了,太幼稚,想得太多了,我想帮你,但害怕你以为我要跟你争财产,所以......可是现在,姐,你只要认我这个弟弟,如果你真的需要我,我就把丽江的客栈关掉,回来帮你。”
“我说的意思是,抱着柚子累。”我弯腰捡起柚子,递还给他,“我的好弟弟,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我的就是你的,咱们不用分彼此,你开客栈也好,写小说也好,回来帮我也好,都行,你要遵从你内心,问问你自己你想做什么,现在什么年代了,我又不是封建家长,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那你呢?姐。”
“我,我就喜欢挣钱,挣许多许多的钱,把大家都照顾得好好的,养得白白胖胖的。”
段福平的眼直了。我还以为他是被我饱含深情充满奉献精神的话感动坏了,但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向远处的那一对打扮入时的男女从车上下来,才知道他根本没听见我说什么。
那对男女一看就不是夫妻。男人的年龄比我还大,大腹便便头发稀少却又颇有些用金钱打造出来的轩昂气度,挽着他的胳膊正与他边走边撒娇的年轻女人,是玫玫。那个卷了他的钱,打了他的孩子,让段福平上天入地找了大半个中国也没找到的玫玫。
玫玫根本没有往这边看,她依在那男人身畔,巧笑嫣然,拐了个弯,走进一个小胡同。
段福平向前迈了一步,手里的柚子又一次滚落。我也顾不得被路人踩来踢去的柚子,一把抓住了段福平的手,冲他摇摇头。段福平又向前迈一步,我又拉他一把,他终于回过神来。
他颓然,冲我惨然一笑:“姐,我饿了。”
“走,上楼吃火锅去,再晚肉就被她们吃光了。”我一脚把脚边的一个柚子象踢足球一样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