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想出来游玩的我,并不想动用公司资源,也不想惊动下面暴露行踪。但是事情赶着来,知道我在当地的彭弘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表现的机会,要给我换个五星酒店被我拒绝,又连夜买了成箱成袋的食物带了两个手下过来。我只得让大姐二姐带孩子们先睡,和彭弘他们到楼下的咖啡厅,简短地开了个小会。
第二天一大早,彭弘开车来接着我,我们去了彭州。
彭州的这个项目,被当地政府引进的时候,环保局长曾强烈反对,并因反对无效后愤然辞职。由此可见,这个项目对环境的污染有多么厉害。作为老百姓,我肯定从心里是反对这样的项目上马的,但是作为厂家,这样的项目却又是我们的生财之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相信,活着时的段文昌也有和我一样的矛盾心理吧。他想有蓝天白云清澈河水,但他又是商人,商人趋利,保持初心何其难也。
我一向都是把客户当父母的。
彭弘看我拿着我以前做业务时的名片点头哈腰地在门卫进行登记,跟着他进厂区,不免好笑。
彭弘一直找的是设备科姓高的科长,并跟了一年有余,虽是混了个脸熟,却一直没有把高科长约出去过,高科长当然也不可能给他业务做。彭弘一边跟说着他所了解的情况,一边领着我要上四楼去设备科,我却不忙上四楼,一层一层地找几个相关的办公室,见门就进。谁问我就说我是找高科长的,闲聊几句,侧面地打听情况。在管生产的办公室里和办公室主任刘主任聊了几句,我听得几句上面要来检查什么的,一扭身站在了质检科的门口。办公室里的一个男人正急头怪脸地打电话,用的是本地方言,虽然听得断断续续,却也听了个大概。等他打完电话,我敲了敲开着的门。
“找谁?”对方的面色依旧不善。
“哦,我找黄科长,他不在,他让我来看看咱们新上的仪器,好象出了点问题。”
“你是哪个厂家的?”
我掏出名片,递过去。他接过,看一眼,抬头用置疑的眼光看我一眼:“我们以前没有用过你们的产品,也没有报备......”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们最近新购的这批仪器有点小状况。”
“何止是小状况!你,你是来捡漏的是吧?”对方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
我也笑了:“是啊,我是想找个机会进来,您贵姓?”
“我姓牛,不过,你要是来推销,应该上四楼去找黄科长,我没有这个权利。”他又变得一脸正色。
我迅速在心里做出反应,把早上在车上彭弘给我的负责人名单做了对应:“是牛科长啊,您好,您好。”
我伸出去的手落了个空,牛科长并不想和我握,只是拿起手上的资料整理:“我忙,马上要去现场,你还是去黄科长办公室等他吧。”
我笑着收回手:“我可以跟您一起去看看吗?您刚才说的那几个问题,我倒是懂得一些,也许会帮上忙。”
牛科长的眼睛亮了,深深看我一眼:“你们懂维修?那就走吧。”说着,也不废话,脚下生风,带头出了办公室。
我和彭弘跟着他往外走。彭弘拼命给我使眼色,故意落后几步,小声跟我说:“老大,我只懂机器,不懂安装,维修我不在行呀。”
“你打电话给售后,让他现在马上过来,带上咱们新研发的ETP。”
说完,我一溜小跑跟上牛科长,与他并肩而行。
出了办公室的牛科长神情略显松懈,话也明显多了:“上面领导明天就要来检查了,机器却一直出问题,也不知道他们设备科是怎么搞的,净让我们替他们背黑锅擦屁股。”
他的话风里有抱怨,有不满,我了然。单位里的人事关系复杂,勾心斗角在所难免,我不方便评价,却又不敢顺着他的话题继续聊,只听不说。
一进后面的车间,我便进了监控室。
我当年业绩做的好,全凭我的勤力。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是全公司跑现场跑得最多的业务员,我做业务从来都两头抓,既抓采购方,又抓使用方。和使用方打交道自然要混现场,时间久了,我的经验几乎比售后都丰富,如果不是怕售后闲得长出毛来,我连售后的活都能干喽。
我和几个技术员按照图纸做了排查,说:“阀门安装的型号不对,功率不够,主板烧了。”
“你确定?”牛科长站在我身后问。
“确定。”
“小张,给厂家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厂家那边说了,他们派的售后明天才会过来。”
“明天,明天黄花菜都凉了!,再打,让他们现在来,不来换他们的机器!”牛科长急得都快蹦起来了。
我远远地看见彭弘带着售后进来,对牛科长说:“我让人带了我们新研发的新仪器,可以让你们免费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