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可以安息了。”从拉萨坐飞机到成都,又连夜开车赶过来,自始至终顶着他一头乱发,垂头弓腰,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老金,撒完最后一把骨灰,没有了往日的潇洒不羁,落拓地站在湖边,抱着空匣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湖水静如玉石,飘荡的白云在湖中投下光影,神秘又神圣,我不由得跪倒在湖前。老金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二姐在挨着老金坐了下来,段福平瘸着一条腿也挨着我坐了下来。
宇宙浩瀚。和138亿年龄的宇宙,45亿年龄的太阳系相比,只有一万年的人类文明在时间里,几乎只是一瞬。那再到每一个只有几十年的生命个体,在无限大的空间里,在无限漫长的时间里,比微尖还小,比一秒还短,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那么,每个人的一生就没有意义了吗?造物主创造出了人类,每个人的生命便有了意义。对于每个生命个体,从生到死,哭哭笑笑,起起伏伏,自己就是一个世界,每一段生命旅程都不可或缺。
二姐问老金:“你以后什么打算?”
“和以前一样。”
“能一样吗?一个你最爱的人在你生命里消失了......”二姐更象是在问她自己。
“一样的。”老金低沉却肯定地说,也象在告诉自己。
我和段福平沉默着,看着有鹰在上空盘旋着飞远,白云被风吹走,整个天地笼罩在耀眼的阳光下,湖水泛着波光,轻轻地拍打着岸边,远山连绵起伏,近处有牦牛摆着尾巴悠闲地吃草。这样的美景,没有一丝人工的雕琢,是每个资深驴友们跋山涉水苦苦探寻的圣地。而此时它就如一个恬美的少女,带着不自知的无辜和娇憨,静静地呈现它美丽的容颜,一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日月转换,和它的每一天没有任何不同。
一直站在后面的扎西看不懂我们几个人是在干什么。在他简单的脑子里,对生死有着非常达观的观念。人的生死是世界万物的循环,与其痛哭哀号用思念去捆绑逝者,不如为逝者祈福,让她忘却此生的牵挂,自由地投入下一场生命的轮回。
他从后面扶住我:“姐姐。”他已经看出我早已体力不支。
我被他有力的臂膀扶着站起来,轻声说:“走吧。”
一行人默默地起身,沿着河岸走向后山,绕过一片草场,走回公路,相继上车。
回到宾馆,受我嘱托的彭弘也办完所有手续回来待命。张秘书打电话过来,给大姐家里的钱已送到,对方收到钱之后没有特别的表示,我放了心。
大姐出事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她的父母,如果他们要来,我会安排最早的航班,派人全程陪同。但他们拒绝到场,只拼命撒泼谈条件要钱。
我为大姐感到悲哀,做为子女,她为家庭付出许多,却始终得不到父母的一个认同,就连去世,都成了父母索取金钱的一个原由。但他们是大姐的父母,我嘱咐手下,要多少给多少,不讨价还价,只有一点,一次性付清,不要留尾巴。
这些事情,如果方立时在,我只需交待给他就行,但自从文君去世,他便迅速结束了所有业务,不知所踪。我越来越想他。我思念的人里,也只有他是活着的了。比我想他的还有开心,开心一直问我,他的爸爸和妈妈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看他。
一行人告别扎西开两辆车回了成都。
回到成都,二姐和小晚被老尹接走,老金坐飞机回了拉萨。我和段福平带着开心耽在成都,茫然不知去路。我带着一身的伤,是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不能丢下开心,我在哪儿,我就要把他带到哪儿,连幼儿园我都不想让他上。段福平丢不下我,我在哪儿,他也会象往常那样,默默地跟到哪儿。
做为孩子的开心,精力旺盛不知疲倦,是绝不肯呆在房间里的,我一身伤需静养,只得由段福平瘸着腿带着他在成都的大街小巷乱逛,我只躺在床上养伤。
陆娜几乎每天都来看我,送吃送喝,最后看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硬拉我起来,要带我出去玩。
她带我去了一个私人会所。里面金碧辉煌,一色高大帅气的年轻男***生。她熟门熟路地带我进了一个包间,冲服务生挥了挥手,不多会儿,进来两个穿着白衬衫的大男孩。
我只能称他们为男孩。他们的年龄只有二十出头,比段福平都要年轻,应该和小月的年纪相仿。我该喊他们什么?弟弟还是大侄子?
其中一个坐到我身边,我不由自主地低了头,露出了憨相,只看见丝质的衬衫贴在他结实的胸膛,有三颗未系的钮扣露出一小块健康的皮肤,说不出的性感魅惑。年轻男人的气息加上清淡的古龙水味混合挥发,令我的手心冒了汗。
旁边的大侄子用手拍了拍我的腿,喉头上下滑动:“螳螂......我是孔雀。”
我一下子抬起了头,对我展开一张笑脸的,竟然是申无为。
“你怎么在这?”
“你们这是接头暗号吗?”陆娜倚着旁边那个浓眉大眼一脸英气的大男生,笑咪咪地问我。
“我们认识。”
“我知道。”陆娜气定神闲地说,转脸对申无为说,“孔,好好招待姐姐。”
“我会的。”
“孔?你不是叫......”
“我现在叫孔雀,这名字还是你给我起的,你忘了,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红了脸,噌地站了起来:“我去洗手间。”
陆娜也站了起来:“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