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妇人显然没有想到云若竟然能够再次躲过去,而且还是这避无可避的一击,心中顿时掀起惊涛狂澜,再见对方立在巨枫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眸光嘲弄,似笑非笑,顿时面皮一阵抽紧,拔出袖中短匕,高喝一声,抢身攻向云若。同时还不忘回头招呼同伴:“愣着做甚,等那老妇来了就来不及了!”
纤瘦妇人犹豫一下,同样也掏出一把短匕。二人一前一后自下而上朝云若进攻。
高挑妇人轻功还算不错,毕竟那也算是简化版的“优昙一现”,可是其它功夫却属下乘;至于纤瘦妇人,武功根基更是浅薄,不过看她们的招式,似乎是临时抱佛脚苦练过一阵,乍看上去也具有一定杀伤力,但是放在云若眼中确实不够看了。
她手脚尚且被捆缚,不过好在脱离了原先被倒吊的尴尬处境,从这根树枝跳到那根树枝,身手还算灵活。
高挑妇人同样飞上树枝,却见云若已经避入深处,她冷笑一声:“哪里逃!”一把拨开碍眼的红叶,却迎面飞来一根枝条,直直抽在门面上。
“啊——”凄厉的叫声戳得人心头发慌,高挑妇人从巨枫上一头栽下,好死不死正磕在那块大白石上。
“我的脸,我的脸啊——”然后是叽里咕噜一阵听不懂的咒骂和哀嚎。
纤瘦妇人正攀着根树枝,听得同伴惨叫,心中怯意顿生。惶惶然抬头,红影簇动之间,正好望见云若那双闪烁着幽冷笑意的眸子,手下情不自禁一松。
然后就那么,掉了下去。
“咔嚓”一声轻响,云若知晓她定是折了腿。
云若挑眉,她还没朝她动手呢!
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愧疚,这两人原本就心思恶毒,毁人心切,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云若背靠着树干,挑了处棱角尖锐的树干,三下两下一蹭,手上的藤绳便被割断。
她解开了脚上的藤绳,拍拍身上尘灰,从树上一跃而下,然后走到二妇人身边,捡起她们落在地上的匕首,“刺啦,刺啦”两声,两片晶莹剔透的薄物事从她们脸上剥落下来。两个妇人也顾不得疼痛,拼命地拿手捂住了脸。
云若嗤笑一声,对其中一个道:“藏头掩尾,暗害本女君,碧桑,你在罗国公府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不学学你的主子,凡事总不要贸然出手才好,罗女君可比你要沉得住气呢!”
罗绮在宫内四处收买人心,招揽心腹,又有个心计深沉的母亲在外面为她出谋划策,手上到底聚集了一股力量,纵然如此,也没有直接朝云若下手。不过有没有挑动其它势力来对付云家,那可就不好说了。
“不不,婢子不是碧桑,婢子也不认识什么罗女君,您认错人了……”纤瘦妇人紧紧捂着脸往后缩去。
云若似笑非笑,胆不大,心却够狠,再加上一点小聪明,拼着舍去一条腿,总好过毁容。腿断了,养个一年半载也就痊愈了,脸毁了,那可是一生都没法见人了。
高挑妇人一面忍受着剧痛,一面心中惊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记得一个区区婢子的形貌,还将事情背后缘由猜出几分。
没错,要不是自己手捏着罗婕妤入宫前派人火烧民房一事的把柄,也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云氏女君到这里来的消息。
不过看眼下情况,是自己逼迫罗绮透露消息,还是罗绮反过来利用自己除掉云若,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高挑妇人索性抬起血肉模糊的脸孔,用那双绿澄澄的眸子蹬着云若:“你认出我等又如何?告诉你,正是九郎让我们来的,他早就厌倦了陆明珠那个老妇,想早些了结你们师徒,好与我们两个快活去,郎君说,他最喜欢我这双绿目……怎的,不想听了,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们?呵呵,我知道你不敢,别说你不敢,就算是姓陆的老妇来了,她也不能拿西梁国主的房中人怎么样!”
原来燕姬和碧桑竟是李皓的人?那么聚杯亭那样的喧嚣繁华所在,便是李皓的产业了。
也不知他在大夏安插了多少人手和暗桩,说不定那些正在世家豪族当中载歌载舞,水袖撩人的胡姬们,也是经由他手而被安排进去的探子。
还有那个风行天都的大商贾江海潮,一个被嫡母压得死死的小庶子,一朝翻身,身价无数,掌控整个江家,还成为诸多贵人眼中的香饽饽。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做到这一切做到,仅仅靠着一副比常人灵活的头脑就够的么,若是有了像李皓这样的势力在背后支持,获得这样尤如登天的机遇倒也能说得通了。
在觉察到暗夜盟出问题之前,她从中获得的一些情报片段,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燕姬还在口口声声地咒骂着,瞧她那扭曲狰狞的样子,真是将师父和自己恨到骨子里去了。对于她的恨意,云若十分无语,她并不相信李皓会蠢得直接指使她们来害自己,此事定是燕姬他们自作主张。但是这人口口声声“老妇、老妇”,师父不过三十余几,但是外人看来不过二十出头,样貌年轻不说,气质更是世间少有,怎么也跟“老妇”一词搭不上边。
哎,郎君情债太多,到底伤的是无辜的旁人。
被人如此言语侮辱,云若心头怒火渐渐炽盛,这怒火理所当然地烧到李皓身上。
“呵呵,你们心心念念的九郎,李皓,本女君也不是没有见过,腌臜老叟罢了,姬妾无数,千人使万人用的,看不看得上他,全在于我师父的心情……”
她话还未说完,燕姬就激愤地大叫:“住口!住口!你怎敢、怎敢如此诋毁九郎!他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她喘着粗气,满面血污让原本美丽的脸孔变得狰狞无比,加上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眸,倒真像一头凶狠的母狼。
云若跟着狞笑一声:“我怎的诋毁他了,我说的就是事实!他不仅老,还丑,还脏!我师父神姿玉容,风华绝代,那才是天上下凡来的神仙。你们说的李九郎,不过是地沟里的一坨泥,一坨稀巴烂的泥,你们将烂泥当宝,真真可笑……”
燕姬说不出话了,呼呼地喘着气,眼眶赤红,眸中怒火狂炽,受伤的身躯挣扎着,扭动着,眼看就要扑上来,突然脖子一歪,就那样瘫下去了。云若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嗯,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云若回过头去看碧桑,她现在倒是不捂脸,改捂耳朵了。云若笑着问她:“你可认同本女君说的话?”
碧桑拼命摇头。
“不认同?”云若问。
她还是拼命摇头。
云若朝她走过去,她立刻瑟缩着往后挪,眼神惊恐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瞧着着实可怜。
云若一把掐住她的喉咙,慢慢地将她从地上提起,轻声问:“不要怕,你告诉我,到底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碧桑翻着白眼,面色涨得紫红,受伤的手腿无力地踢打着。
咻——,一颗石子滚落,云若松了手。碧桑像一堆烂泥一样跌落在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声咳起来。
云若冷冷地望向身后。
一道高瘦身影慢慢走近。墨发如瀑,红衣似火,乍看如山间精怪,再看却朗朗似仙。那是一种超脱尘世的风华,一种看不清年龄的绝色。
燕姬很快醒过来,来人让她惊喜不已。但是她不像碧桑那样哭哭啼啼,她痴痴地望着款款而来的郎君,目光迷离,口中呓语着,仿佛陷入梦幻一般。突然她
想到什么,尖叫一声,然后慌里慌张地往石头后面躲去。
她的脸已经毁了。
云若打量着来人:“阁下来得可真及时。”
“我若不来,她们可就要死在你手里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恁地心狠手辣。”李皓道。
云若微微一笑:“阁下心疼了?”
李皓笑道:“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