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洁嫂当日领着墅夏入了龙雪山神庙,囊热河一早领了章仇的嘱托,打着盘查的旗号,专司把关进出人物有无可疑形迹。若有,直管放进去,不拘哪里,随意指派个差事算完。但只一点,务必派个人盯着,且看行的何事再作打算。
“洁操,你一个人出去,怎么是两个人回来?”囊热河远远看出苗头,故意道。
“还不是听烦了霜婆的抱怨!”洁操说笑道。
“她有什么可抱怨的,成日里只会嚷嚷!”囊热河摇头。
“平时也就罢了,可昨日瞧她那手指头,紫胀着,肿的怕人,比去岁发作的还要厉害些。”洁操分说道。
囊热河直道:“为着她那冻疮的症候,庙里的巫医也算尽心,先是冰片、桂枝、川弓、荆芥鼓捣的凉膏敷上,再有红花、防风、干姜、鸡血藤煎熬出的汁子泡着,末了连蔓荆子、独活、降香和三七治的清露都紧着她使用。饶这么着,还嫌不受用,今年开春还折腾呢,以苍术、杜仲、牡丹皮、大黄、白芨、赤芍和蜂蜡等淘澄起一味成冻状的,拿小瓷盒盛着的蜡块,说日常涂抹干得快,不轻易沾带在碰过的物件上。”
洁操顺着囊热河说道:“谁同您背书呢!议论了这么些没要紧的!”
囊热河做老了事的,哪儿会这般罗唣,无非是趁机留意洁操旁的这人,一般的一个鼻子两个眼,可虎口的厚重茧子,定是个练家子!
于是说道:“你恼得很是,且说说吧,这小子为何事来的?”
洁操开门见山地说:“霜婆生着老大的冻疮,拿不动苕帚,挪不开恭桶,怎么去雪牢照看?”
囊热河反问:“那依你的识见,是要这不知底里的小子权充这一差事?”
洁嫂暗道:“哪个儿不知底里,由我做保,还不足兴?”
囊热河故意悄声说与她:“你实与我言明,此人与你可是沾亲带故?否则你一向不与人亲密的脾性,怎会好端端替他作保?”
洁嫂苦笑:“从前,他是我小叔子!求到跟前,没好意思推搡。”
囊热河或多或少知道她的一些事故,想着自己铺排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鱼儿上钩了,便道:“即如此,就许他暂代霜婆行事,等霜婆好了照旧交与她,寻个由头,多许他几个钱打发了便是!”
洁嫂诚然说道:“如此,深受了!”她边说边同远远立着的墅夏招手。
他老实巴交地上前回话,口里说道:“掌事的好,小的叫阿夏。”
囊热河正色道:“依着规矩,本该不收你的,但有洁嫂作保,就暂代霜婆的差事,单管雪牢打扫和出恭的琐事。但有一句话放你那儿,只是暂代,等霜婆好了,仍旧交与她,你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这地儿不是你能来的!”
墅夏佯装憨直:“管事的能许小的暂留此处,便是天恩了!”
囊热河忙摆手:“很不用谢我,全看洁嫂的面子。”他又同一旁的蛏干和蚊子说道:“蛏干,你和蚊子领他去雪牢熟悉熟悉来路,一并连具体活计都说与他仔细侍弄。”
二人领命,同他说道:“这会子不很晚,足够尽力瞧了各处,倒也便宜。”
墅夏同洁嫂告了声谢便跟他俩一道走了。
囊热河半关切道:“若是有些个差池,你没准儿就小命不保了!”
洁嫂淡淡地说:“不妨事,这条命,这个身子,早就不稀罕了!你们小心提防便是。”她说完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