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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顾家当年也不过是将你们兄妹除族,没有要了你们的命,我们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一家人,化干戈为玉帛,互相扶持才有未来。你们兄妹没有母族,现在体会不到,将来必然知道深浅。”

程馥轻笑,“若是有深仇大恨,顾家还能撑到今天么?若是我们兄妹如今只是贩夫走卒,这个时辰我们会站在这里吗?如果当年能用我的命去换顾长惜的命,或者给顾长瑜顶罪,你们又会怎么选择?”

“我们兄妹与顾家早断了血缘,今天还愿意跑这趟无非是念着相识一场,该尽一尽礼数。您非要扯老黄历,这不是让外头的人笑话,顺带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再说,顾千户长不是顾家引以为傲的子弟?怎么,信不过他能挽回顾家颓势?若是这么废物,不如把爵位让给兵部顾侍郎,想必身为太子门生的他,一定能很好的守住顾家先辈们挣下来的家业。”

周芳艳急了,“你在胡说什么?”

程馥早忍够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郡主问我在胡说什么,我倒是想问问郡主这三翻四次打扰,到底想谋些什么?您的生母为长公主,您的父族底蕴深厚,如今国公府又在您手上,怎么,还不够吗?要不要我请周晋来一趟京城,亲自问问您的父母?”

“我……”周芳艳脸色苍白,“不是,我没想怎么样,周家与顾家只是姻亲,没有旁的心思。”突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程馥冷笑,看了眼茶几上的毒鼠药,“我哥哥就是心软,要换我,直接掰下巴灌下去,一了百了,帮国公爷和郡主解决了这个麻烦。”说完转身,徐野跟在后头,程寒冷冷地瞥了眼顾政,也不再多留。

本以为顾老太被他们这一气,熬不过几个时辰,没想到人硬是足足撑了一个月才走。

程馥在两河轩跟吴缨讨论京城的大河剧场艺人之间的恩怨,得到这个消息时愣了一下,赞叹顾老太的毅力。

“程家那边,哥哥会聊表心意,徐家自有大房二房伯母应付,我就不多此一举了。”不能怪她心冷,在顾家那些年,就没得过顾老太一丝亲情,而离开顾家后,顾老太见他们兄妹势头好,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

“一直听闻顾家老夫人身子骨硬朗,怎么突然就患了急病。”吴缨无意提这一嘴,也没想别的。

程馥却上了心,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猜测,轻叹,“人最忌讳认不清形势。”

顾家被顾政折腾得衰败,周家作为救命稻草,顾老太没有一点眼力见,如此,周芳艳又能忍多久?

这话让吴缨有些清明,又想到她之前被周芳艳上门请去顾家,“我稍后给周晋写封信。”

“也可。”是该让周晋给京城的周家提个醒了。

****

徐家有个好处,徐则位高权重,婚丧嫁娶,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别人也不能挑他短处,而徐进身为礼部上官,有品级的官员或者命妇,礼部都会按规制分发补贴,为避嫌,他们本也不适合去参加。

所以顾家老夫人的丧事,徐家就大房大儿媳和二房夫人田氏代表徐家上下去走了个过场。即便如此也已经算十分给面子了。

“顾家这回收敛不少,没当着人唱徐野他媳妇的不是。”徐进晚上在二房,田氏就把顾老太丧事的琐碎告诉了他。

“我跟大侄媳去之前还盘算着若是他们连徐家的面子都不给,我们搁下东西就走。省得不痛快。”

正经人家谁不是要体面,谁敢不给徐家座上宾的待遇。偏顾家不同,这些年乱七八糟的事层出不穷,虽然大多数跟程家兄妹无关,但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顾老太太的丧礼上发作。

徐进点头,“你做得对。”

难得得丈夫一句夸,田氏眉开眼笑,心情别提多好。徐进这个人特别,大房二房撕扯也罢,和睦也罢,他都不大上心,但如果是五房的事,他操心的就多了。所以这几年田氏也明白了,只要向着五房,丈夫对她的态度就好。

说起来,无论是庞氏还是田氏都没法找五房麻烦,当初她们还有些担心,以徐则父子对程馥的重视,没准以后五房的中馈会分出来,以后各管各的。又或者徐进会让程馥参与管家,那么大房和二房在徐府的实权就不得不分出去一部分。

显然,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她们两人愿意看到的。

结果她们都白担心了,程馥在家别提多懒了,每天回来,不是窝在自己院里就是到徐则那边闲聊,串门都不爱。要不是对她的情况有点了解,别人还真以为她是个花瓶摆设。

五房

“你要不要睡觉?”徐野抱着徐漾在屋子里慢慢走,声音轻柔地反复询问。

徐漾靠在父亲的怀里,摇了摇脑袋,打了个呵欠,“等阿祈。”

“爹爹你疼我多一点,还是疼娘亲多一点?”

“你娘亲。”徐野没犹豫。

徐漾咯咯笑起来,“我也疼娘亲,也疼爹爹……”

“阿祈呢?”

“让我想一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徐野忍俊不禁,这时程馥牵着徐祈的手进来。今天这小子滚泥地,洗半天才洗干净,好不容易收拾妥当,走到半路又说吴缨叔叔送的水球忘记拿了,非要回浴池找,程馥不得不带他折返。

两个孩子睡下后,程馥挽着徐野的手去逛夜色下的园子。

“真够忙的这一天天。”提起小儿子,程馥深感无奈。

徐野捏着她软软的手,“说明他们很快乐。”在一个充满爱意和善意的环境里成长,给人后天带来的影响正面多于负面。

“谢谢你生下他们,还把他们养得这么好。”徐野低头望着妻子娇嫩的小脸。

程馥想了想,“倒也不必把功劳都给我,大多数时候都是你在顾。”比起带娃我更喜欢搞事业。

“可是你我独处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徐野难掩失落。

“至于么……”跟孩子计较。

徐野停下脚步,严肃着脸,“他们两岁了,是大人了,该去跟他们祖父学点东西了。”

“……”

因为要上朝,徐则天没亮就要起床洗漱更衣进宫。这一晚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来。直到打开门,看到两个乳母分别抱着还在沉睡的娃娃站在廊下,才了然。

徐野一家子回京,承启帝还是头一次见两个孩子。太像了,跟徐野小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不闹腾?”性格上出乎意料。

徐则瞅着乖乖端坐,揣着手,目不斜视看小内官表演戏法的两个孩子,回承启帝:“是特别好养。”

“孩子还是要活泼些好。”承启帝酸溜溜道。

“该活泼的时候活泼才是好。”比如徐祈就是这样。

太子和几位皇子都在御书房议政,对于承启帝总给徐则降规矩已经见怪不怪。赵燕然看着两个奶娃娃,心情复杂。他本以为程馥这样的人,不管嫁给谁都是谁家的灾难,却不想,人家过得很好。

“四哥这是眼热了?哎呀也难怪,要不是当初……如今的睿王妃可不就是程馥了吗。哪有后边那么多事。”赵燕谨但凡逮着机会就给人添堵。

赵燕岁见赵燕然不吭声,沉着脸,太子目光在手中的卷宗上,看似没有在意这两个人说话内容,其实心里都有数。

“过去的事还提做什么。”赵燕岁忙当和事老打圆场。

赵燕谨诧异自己的亲哥帮着外人,但场合不对,他不能当场发作,只好暂时忍着。

因为议政还要一些时间,徐则怕孩子们无聊,便让人带着出去玩,宫里大,又是两个小孩,去哪里都没多少忌讳,反正承启帝默许的。

“阿漾阿漾,我捉了只虫。”徐祈张开肉手。

徐漾扭头看了眼便接着捡叶子。

一行人走走玩玩,很快就到了未名湖边。

“我想要那个窝。”徐祈一眼就看上树杈上的小鸟窝。

侍卫刚要上树,一道稚嫩的声音阻止了他们。

只见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从假山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启蒙书,显然刚才在用功。

“世子。”宫人纷纷行礼。

两奶娃娃眨眼,不知来者何人,懵懂地望着对方。

“鸟儿没有巢就是人没有家,你们把鸟的家夺走了,鸟儿如何栖息?”

徐漾没搭理他,拉着弟弟的手,“叫骆行叔叔做一个给你吧。”还不经意地把人护到身后。

“那好吧。”徐祈没有任性。

“你们是徐相家的?”但凡见过徐野的人都很难忘记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也所以这对肖像的孪生兄弟的出身自然不难猜。

孩子们身边的宫人忙上前,“回世子,是徐相的两位嫡孙,漾哥儿和祈哥儿。”

议政结束,徐则要来接孩子回府,太子也想散散,两人边走边聊,到湖边时就见孩子多了好几个。其中有个蹦跶得最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儿子赵政锡,最沉稳的,也是最年长的是睿王世子。

衬托之下,徐相家两个小孙子乖得不像话,招人疼,其他孩子们都主动把他俩当需要保护的一方,让着,宠着。没意识到大家伙儿的年纪相差并不大。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程馥和徐野不可能生出这种脾性的孩子,徐则更不可能养出这种孙子。

“……小小年纪心眼这么多。”太子已经认定两个孩子是装的了。

徐则一边招呼两个孩子,一边问身边的太子刚才在说什么?

太子当然不会透露自己的想法,“不早了,徐相赶紧回吧。”

“臣告退。”

此时两个孩子正好黏到他腿上。

儿子们在宫里玩了一天,回家的路上就睡着了,但刚进五房地界就相继醒来,闹着要找娘亲和爹爹。

准备哭给所有人看的时候,就分别被抱进了熟悉的怀里。

“宫里吃什么啦,又沉了。”程馥抱着徐漾掂了掂。

徐则看他们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倒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睿王世子在宫里带着他们几个玩耍的事,提不提无所谓吧。

张家虽然散了,但张相爷还活得好好的,张晚晴人被禁足在别院,睿王再没见过她,可毕竟是世子的生母,为了孩子,赵家人不会下死手。

看上去是给程家兄妹一个交代,但又何尝不是皇上想让儿子从这桩婚姻中解脱出来。程家兄妹的死活,皇上哪能真在意啊。

收拾好两个孩子,哄他们入睡,夫妻二人才得闲坐下来用晚膳。

“你若是在意,我想法子让睿王父子去封地。”嘴巴上说不想管孩子,其实崽子们在宫里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程馥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摇了摇头,“算了。”

“孩子们自己的人生,他们自己做主。”

妻子的豁达令徐野不悦,对老赵家那帮人更讨厌了。

程馥瞧他出神,调侃道:“六爷现在这么厉害啦,都能决定王爷去处了。”

徐野没好气,“怪你容易知足,想要的太少,为夫一身本事无处施展。”

这话就有趣了,程馥挪椅子到他身边,挽着他胳膊,“徐六,我要是不知足,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徐野抽出手揽住她的腰,“让你当天下之主的老婆。”

程馥双手捂着嘴巴,一副做作的吃惊状,接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蹙眉道:“等等,为什么不是天下之主本人?”

徐野斜眼,“我记得你在金陵的时候说过,若当上女帝,后宫三千……”

“没……没有,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误会。”程馥挠了挠鼻梁,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转念又想到什么,大声道:“再说了,咱们身份对调,你是不是想后宫三千?好哇,我就知道你这个浪荡子本性难移,娶了我这个貌美如花的媳妇还不知足,孩子都给你生两个了,你还惦记着外头那些锅碗瓢盆。”

“我要撒泼啦……”

徐野半张着嘴,对这熟悉的颠倒黑白加污蔑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对方那精气神很足的模样也让他放下心来,忍不住逗弄,“你撒泼啊,撒泼。”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馥把头埋进他怀里不停地顶啊蹭啊,最后闹够的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就像过去那些无数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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