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纪巺和夫人、阿宁回到纪家堡。
俩月不见,阿宁似乎长高了不少,带回来许多外面的新鲜玩意儿。
人还没到就能听到她的呜哇乱叫,满满的兴奋从嗓子里喊出来,伴着哈啾同样兴奋的狗叫。
跑到敦敏院,她抱着纪默,头埋在纪默怀里拱来拱去,又抱着纪恕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轮到榆钱儿,阿宁说榆钱儿哥哥我也想你,想得我牙都要掉了。
榆钱儿表示有点心塞。
牙明明好好的。
哈啾也见缝插针朝纪默怀里拱,见阿宁蹦跳它也跳起来往纪恕身上扑,听阿宁天真烂漫地说也想榆钱儿哥哥了,就冲榆钱儿“汪汪汪”叫了几声。
“可恶”的见风使舵的哈啾,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狗。
实际上要掉牙的是纪恕。他门牙已经换完,忽一日又发现了里侧一颗松动的牙齿,最后新牙长了出来,旧牙就被顶掉了。
而纪巺一回来就把纪平叫了过来问话,几个孩子也拿着自己的作业过来。
纪巺看着他们近段以来各自画的图,还算满意,最后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最能体现一个人精神面貌的是眼睛,透过眼睛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往和善恶。
而如果要找一个人的破绽,那就是眼睛!
时光荏苒,岁月不居。
两年后。
纪恕的牙齿差不多已经换完,这回真的轮到阿宁掉牙了。
这两年间,纪默的个子拔高了许多,隐隐透出美少年的青涩,俊逸的气质渗透在沉稳内敛里,每每陈夫人见到这样芝兰玉树的儿子内心里就充满了掩不住的骄傲。
纪默想要长大变强的念头始终不曾有一点动摇。
榆钱儿同样长高了,隐隐透出与纪默同高的趋势。这两年他有点嘴碎,越发贫味充足。由于暗暗偷懒的时候有点多,所以各项功课输纪默不少,勉强合格而已。榆钱儿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对功课一点不担心,可是望子成龙的锦池却怕他最后成为一条虫,一度急得跳脚,每每两人相见都会擦出教与学、捉与逃的火花。对此纪巺表示观赏比劝和更有意义,乐得凑趣看热闹,一时间纪家堡倒也其乐融融。
其实锦池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如今这样已经不错了,只是内心不愿过早承认、脸面上不甘于悄然默认罢了。
父子间闹一闹权当发泄,发泄完也就各自舒解了。
两年来纪恕变化最多。除了必要的功课之外他简直迷上了绘画。没错,就是绘画。
画各种各样的女子,美人图。
阿宁的绘画先生同时成了纪恕的。
各种各样的颜料在他手里化成各种各样的美人:不同的面庞大小,不同的额头宽窄,不同的眼眸倾诉,不同的眼窝深浅,不同的颧骨高低,不同的下巴圆尖……不同的美人不同的美。
纪恕用功的时候很用功,定力也好,任榆钱儿在屁股后喋喋不休我自岿然不动。因为有纪默这个高起点的师兄监督,两年多来他的基本功还不错。
纪默的习惯几乎一成不变,这也影响了纪恕。最初做练习的时候纪恕都是在师兄屋里完成,纪默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注意力不知不觉就集中在手头的功课上。他现在已经开始捡芝麻,手指的柔韧度已经很高。榆钱儿来了之后,敦敏院专门为他收拾了房间,但他也和纪恕一样每天都赖在纪默的房里不走。
只是有点坐不住。
每当他屁股上扎了钉子一般在凳子上磨来磨去,试图给纪恕搭话:
——灭明……
纪默就会严厉地瞪过来,给他一记杀伤力颇重的眼刀,顺便看一眼纪恕以示警告:你敢偷个懒试试!
纪恕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头一低用功去了。
易容术施展的关键是大脑、双眼、手指之间的灵活配合,没有刻苦的训练就没有来自灵魂深处的高度契合。
显然他们都明白这一点。不同的是,纪默有严格的自觉;纪恕有纪默看着,不能跑偏;榆钱儿有心堕落无人作陪,只得作罢。
因此,纪默的基本功最好,纪恕次之,榆钱儿再次之。
与纪默始终如一的勤奋不同,做完功课纪恕也淘,和榆钱儿不一样的淘。
春天的时候削笛子、捞蝌蚪、抓青蛙;夏天的时候上树、钓鱼、摘莲蓬;秋天的时候骑马、捉鸟、爬后山——纪家堡背靠玉岚山,山上树多鸟也多。纪巺对此没有意见。锦池却抱怨说少壮不努力长大咋办呢,师兄你也不管管!纪巺振振有词:师弟啊,稍安勿躁,人生安得常少年。只要不出格,随他们去吧,况且他们也不差。
锦池没办法,师兄本尊就好玩,读书骑马品茶,下棋晃荡晒太阳都是内行,找他能有好话?
锦池只得叹气,叹完气私下里找榆钱儿开小灶,直开的鸡飞狗跳蛋打。
榆钱儿爱玩,有乐子就跃跃欲试,而纪恕跟着榆钱儿玩着玩着爱跑题。
二人捉到一只青蛙——
纪恕:“哇,墨绿色的!跳进草丛恐怕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榆钱儿:“少见多怪。”
纪恕手一松,青蛙真的跳进草丛不见了。